冯异说到做到,当天就亲自去了裁云坊,要和裁云坊的东家当面好好地谈一谈。
安掌柜被冯异的突然到访吓了一大跳,躬身哈腰,殷勤地将冯异迎到后院清净又奢华的待客厅里,好茶好水地招待,极为诚恳地致歉道:“实在是不好意思,侯爷,我们东家近两日正好去了江南……”
生怕冯异会在前店闹僵起来,让客人们看了笑话,影响恶劣。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冯异抬手打断:“既如此,那就找个真正能说话的人过来吧。”
安掌柜心头一震,脸上的笑意一时僵住,等缓过劲儿正要开口打马虎眼糊弄过去时,就听冯异又开口了。
“你可别跟我说他也不在。”冯异扫了安掌柜一眼,冷笑道,“本侯今天早上还在宫里见过他呢。”
安掌柜满肚子的话顿时就被噎了回去。
冯异已经摆明了要见的人就是如今的兵部尚书安远志了,显然是来之前就弄清楚了裁云坊背后的靠山是谁,真正能定说话定事的人是谁,他要是再撒谎推诿下去,在东家和背后的主人那里能不能讨得好处尚未可知,但是一定会立刻就被冯异给嫉恨上的。
唉,说来也怪东家太过于急功近利,惧怕芙蓉裳一旦发展起来会威胁到裁云坊行首之位,先是挖角后是污蔑的,将事情闹到了如今的这步田地,彻底得罪了武安侯,以至于无法收拾。
安掌柜悄悄地瞥了一眼主座上端坐着的冯异,只见他双手的虎口间有厚厚的老茧,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那双威名赫赫的板斧,泛着青幽的暗光,被鲜血一次又一次地染红……
安掌柜一个激灵,瞬间回过神来,慌忙躬身拱手道:“侯爷是个明白人……小人只是个掌柜,实在是做不得主人家的主……不如,先容小人去传个信,约定日子再叙,如何?”
冯异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可也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安掌柜见状,就知道今日冯异若是见不到安远志,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心底哀叹一声,只得借口去寻人传话,暂且告罪退了出来。
一出厅堂,安掌柜没有寻人去安府传信,反而疾步往后院更深处走去,待到一间小房子前,立足四下里飞快地扫视一眼,见左右无人,忙一闪身,钻进了小房子里。
房里有一座寻常的四扇屏风,立在墙角。
安掌柜上前,摸到四角的机关,轻轻一触,屏风和墙壁先后从中打开。
安掌柜立即闪身进去,还未等他触动机关,合上屏风和墙壁,就被人从后面一巴掌重重地拍在肩膀上,急促的惶恐声随之响起。
“怎么样怎么样?那个冯异你给打发出去没有?”一个浑身罗绮金玉配饰的年轻人,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窜了出来,忧心如焚,五官都皱成了一团儿。
安掌柜忙摆手道:“东家慎言……武安侯可还在厅堂里坐着呢……”
一介白身直呼救世战神的名讳也就算了,还说出什么“打发”不“打发”,真是太猖狂了。
年轻人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一把抓住安掌柜的衣领子,厉声低喝道:“你是怎么搞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难不成要本公子一直龟缩在这间暗室里?!”
安掌柜被勒紧的衣领憋得脸色通红,猛烈短促地咳了几声,似乎下一刻就要喘不上气来。
年轻人见状,这才松了手,脸上却还是狰狞狠辣,怒声道:“冯异他这是什么意思?商场之上,胜败乃是常事,他堂堂一个侯爷,竟然为了一点生意上的事就仗势欺人,成什么样子?!”
安掌柜心想,说得好像是他自己在生意场上赢了,冯异不服气才来找茬的一样,明明现在又丢里子又没面子是他们裁云坊……
然而这样的话,安掌柜可不敢和盛怒之上的年轻人说,他只能徐徐地劝说道:“武安侯此行到底是为了铺子的生意,还是为了自家闺女儿,甚至是他自己而来,还尚未可知呢……”
年轻人闻言又急又怒,狠狠地剜了安掌柜一眼,怒斥道:“你说什么浑话?在商言商,我们又何曾得罪过冯异的闺女,甚至是得罪过他冯异?!”
一个黄毛丫头,还不值得他多费心思去对付。而冯异自有大人们去定计对付,也不用他上前献殷勤。
安掌柜叹息一声,低低叹道:“东家难道忘了,先前黄五娘可没少在咱们的授意之下,辱骂的可都是芙蓉裳的东家……”
这个东家,不论是如今主事的冯淑嘉,还是此刻正不怀好意地坐在厅堂里的冯异,都不好糊弄过去。
年轻人似乎这才想清楚其中的利害来,脸色一白,狰狞变成了外强中干的强硬口气:“哼,上下两片唇,还不是怎么说就怎么是……”
都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想着倒打一耙。
安掌柜暗自摇头,遇到这样狂妄又无知的东家,也是他倒霉……
“不过,武安侯的意思是,见不见东家的都不打紧,他真正想要见的,是尚书大人。”安掌柜甩掉那些无谓的后悔叹息,正色回道。
年轻人闻言顿时长舒一口气,脸上的惧怕尽失,又恢复了以往的骄横狂妄:“那真是太好了!有了父亲出面,我看他冯异还敢有什么二话!哼!”
这叫什么话?兵部尚书对上战神武安侯,胜负可未可知呢!
而且事情真要是闹到了那个地步,始作俑者的裁云坊,又能落得什么好处呢。
安掌柜止不住地在心里叹息,摊上这样的二世祖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