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先前耳房中采露的试探,念春的隐瞒,念秋浑身一个激灵,顿时警惕起来。
“我看那丛青竹很是不错。”采露却突然笑盈盈地开了口,指着那丛依旧青翠的竹林说,“这时节树叶都已经渐渐变黄飘落,院子里有这样一丛绿意,看着就赏心悦目。”
念秋微微一顿,这才扬唇附和:“那可不是!竹林又翠又密,那帮小丫鬟平时最喜欢往竹林里玩耍。”
她可不相信采露的驻足凝视,仅仅是因为竹丛的青翠。
那一丛青竹自打开府就存在,采露平时也没少来风荷院,怎么偏偏就这一回喜欢上那抹绿意了?
定然是盯上了偏房里的哪一个丫鬟婆子!
看来这风荷院,是时候好好地梳理梳理了。
采露看了念秋一眼,赞赏一笑,抬脚出了风荷院。
念秋赶忙跟上。
秋阳正好,遍地洒金,晒得人浑身懒洋洋的。
一路行来,沐浴在秋阳之中,念秋渐渐褪去了方才的警惕紧张,还笑着和采露说了几句顽笑话。
等到了芷荷院,采露一路伴着念秋到内室,转达冯淑颖的问候。
冯淑嘉正在和冯援把玩九连环,闻言笑道:“你回去告诉堂姐,让她只管‘安心’休养,不要总是‘记挂’我。我好着呢!等我拆了夹板,能下地了,就去‘瞧瞧’她。”
这些话念秋听不懂,冯淑颖却肯定能明白,至少会惴惴不安。
念秋恭顺地应了。
“风荷院离着这里也不近,你走一路也该累了吧,抓果子来吃。”冯淑嘉笑道。
念秋不必念春的愚忠,心底清明着呢,所以前世并没有攀附冯淑颖,反而早早地求得恩典,赎身嫁人,一世善终。
这样的人,即便是不能拉拢,也犯不着得罪。
采露便亲自抓了一把果子,送到念秋手里。
果子不算贵重,也不难得,平时颖姑娘有吃不完的也会赏给她们。
贵重难得的是姑娘这份心意!
念秋忙双手接过,屈膝道谢。
“念春犯了大错,姑娘不但不怪她,还让采露姐姐给她送去御赐药膏,念春心中感动惶恐,特地嘱托奴婢代她向姑娘谢恩。等她好利索了,再亲自来向姑娘道谢。”念秋偷偷瞟了采露一眼,最终还是选择替念春遮掩。
采露大急,姑娘向来直率,不会穿帮了吧。
正要开口拦下,却听冯淑嘉已经慢悠悠地开口了:“哦?哦……这件事本来就不全怪她们,你回去告诉她只管安心养伤,尽心当值。”
她是交代过采露,采薇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去安排着,却没有提过和采薇一起受罚的念春。
前世念春虽然没有害过她,却一直坚定地站在冯淑颖的身后。
有时候,这种态度本身就是一种伤害。
多可笑,武安侯府的奴婢,却站在武安侯府仇人的一边。
采露心中大定,面露微笑,姑娘果然是经一事长一智,沉稳了不少。
念秋屈膝恭敬地应了,见冯淑嘉转头和冯援继续玩起了九连环,便知趣地告辞退下。
采露亲自相送。
等晚些时候,屋子里的人散了,冯淑嘉招了采露近前,笑道:“你不去替我问候堂姐,我自己都忘了!小孩子啊,真是缠人!”
说的是抱怨的话,嘴角却高高地扬起,眉目间不见往日的讨厌,只有全然的喜爱。
采露忍不住笑,自己都还是个小孩子呢,还说别人!
不是小孩子,能将这样的话如此坦率地说出来吗?
“姑娘虽然没说,但是心底有颖姑娘呢!”采露笑道,“要不也不会担心颖姑娘记挂您了。”
冯淑嘉嘿嘿一笑,并不解释。
“还有念春的事情,是奴婢自作主张了。”采露解释道,“念春虽是服侍颖姑娘的,却是武安侯府的丫鬟,她和采薇一起受罚,厚此薄彼的话,难免会招人非议。”
冯淑嘉知道,采露这是在教给她为人处世的道理,点头受教。
静下心连仔细地想一想,这件事情确实是她做得不够周到。
到底前世怒火难消,影响到了今生的决断。
“母亲说的对,大丫鬟不是应声虫,往后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尽管和我说。”冯淑嘉握住采露的双手,一脸真诚。
采露身为牛嬷嬷和腊梅之下的第一人,忠心自是不必说,沉稳聪慧,心机手段也都是一等一的厉害。可惜前世她空有宝山而不自知,还在冯淑颖的挑唆之下,早早地将采露打发出去随便嫁了人。
即便是如此,采露硬是凭借自己的手段让一家人吃穿不愁,还曾经帮助她一二,可见采露的本事。
“我可不想惹得母亲生气,被她责骂……”冯淑嘉重重地叹息一声。
前半句是实情,后半句是安采露的心。
果然,看着眼前这个孩子气十足的冯淑嘉,采露心头先前的那点惊讶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姑娘还是那个小姑娘,不谙世事,忍不住娇纵调皮,却又怕被母亲责罚。
“好。奴婢遵命!”采露笑盈盈地说道。
至于在风荷院偶然间瞥到的那个行色匆匆的小丫鬟,采露并没有和冯淑嘉提起。
事情还没个影子呢,一切不过是她自己的疑心,总得有些实证再来烦扰姑娘。
可是第三天下晌,念秋却已经将那个行色匆匆的小丫鬟揪出,当众审问。
采露得到消息时,慌忙将刚刚能缓步挪行的采薇揪出来坐镇芷荷院,自己则匆忙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