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龙抬头。
备春耕,贺龙祈雨,为土地公公暖寿。
不论是地,还是人,都忙碌而有序起来。
清早,吃过饭,白氏便将彩霞街的那间成衣铺子的账册拿出来,交给冯淑嘉,叮嘱道:“按照你的意思,母亲没有告诉他们你要接管铺子的消息。”
虽然,白氏觉得并没有这个必要,她用了好几年的掌柜和小二,这点信任和自信还是有的。
“我不是不相信他们。”冯淑嘉解释道,“只是突然间听到铺子以后会由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接手,我怕他们一时之间接受不了。”
要御人,可不能靠权势地位逼迫,总得让他们从心底信服才行。不信服,就容易出乱子。
“你也知道自己年纪还小啊?那还说什么一年就将铺子的收益翻一番的大话!”白氏趁机教育冯淑嘉,“你从未打理过铺子,可不能一上来就好高骛远。母亲不求你赚个钵满盆满,只求一切平顺,你能从中学得本事就行了!”
有志向是好事,但若是心气儿太高,不顾实际情况,最终免不了受挫。再严重点,打击了自信,只怕往后再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就容易畏手畏脚。
“我知道了,母亲,你不用担心。”冯淑嘉笑眯眯地收起账本,准备出门。
冯援拽住冯淑嘉的衣袖,抬头可怜巴巴地哀求道:“姐姐,去,去!”
冯淑嘉还没有说话,白氏就先严厉地拒绝了:“你一会儿还要去演武场训练,哪里有功夫去街上。”
冯援不依,紧紧地抱住冯淑嘉的胳膊不撒手,一个劲儿叫嚷着:“要去,要去!”
白氏柳眉一扬,下一刻就要吩咐何妈妈强行把冯援抱走:“何妈妈……”
话没有说完,就被冯淑嘉摇头婉拒了。
“姐姐今日不是去街上玩的,带着你不方便做事。”冯淑嘉矮下身去,扶着冯援的肩头,耐心地解释道,“而且你今天的训练任务也还没有完成,可不能半途而废。等他日有空了,姐姐再带你去街上玩耍,好不好?”
“不好!”冯援摇头拒绝,一点面子都不给。
白氏眼睛一瞪,就要发火。
对于将来要支应门庭、传承家业的长子,白氏远没有对长女那么宽和,甚至算得上是要求严厉。冯援如今才不过一岁有余,白氏就已经安排他的文武启蒙了,虽然课业都不繁重,但是要求却很严格。
而近来身子渐重,开春后府里府外的各项事务繁多,使得白氏原本温柔和顺的脾性也变得焦躁易怒起来。
“可是援弟要是学不好功夫的话,怎么能够变成像父亲那样厉害的人,将来保护母亲和我,还有弟弟妹妹们呢?”冯淑嘉见劝解无用,便换做了激将法。
冯援小孩子心性,最吃这一套,闻言撇嘴挣扎许久,最终还是点头同意,只是不忘记再三提醒冯淑嘉:“要去,要去!”
冯淑嘉点头笑道:“好,等姐姐得空了,一定会带你上街玩耍的!不仅如此,等再过些时日,姐姐对铺子里的事务上手了,就陪你一起去演武场训练,好不好?”
冯援拍手欢呼:“好!好!”
有人陪他一起训练,一块玩耍,他想想都高兴得不得了。
白氏以为冯淑嘉只是随口一说,用来哄冯援乖乖听话留下的,却不知道冯淑嘉早就有这个念头
——只有有个健壮的身体,才能在强敌环伺的环境里,徐徐图谋,奋力出击,改变前世抄家灭族的命运!
辞别了白氏和冯援,冯淑嘉登上马车,一路朝彩霞街而去。
彩霞街在京城只是一条寻常的街市,说不上繁华,但也决不至于寥落,而坐落其间的武安侯府的成衣铺子,就如彩霞街一样,位置不好不坏,收益不高不低。
中庸之道,学得十成十。
马车行到彩霞街街口,冯淑嘉便喝停马车,要下来步行。
随行伺候的采露劝道:“这里离着铺子还有小半条街呢,姑娘这会儿下了马车,得要好走呢。”
冯淑嘉摇摇头,指着外头林立的店铺说:“打理一间铺子,可不仅仅看好这一间铺子就好了,左邻右舍,卖花卖茶的,都要了解一二才行。”
采露惊愕:“姑娘是真的要打理铺子?”
不是为了借此机会,将大春和小春兄弟俩调拨到自己名下,好方便打听消息吗?
“当然要打理铺子了!”冯淑嘉对着一脸惊诧的采露摇摇头,说,“不仅要真的打理,而且还要打理得非常好,让收益翻一番才行!不然,我不就成拿家业耍着玩儿的败家子了?”
那倒是,就算是要打听消息,也不能把一间铺子都给折腾进去吧。
采露赧然,她还是小看了姑娘啊!
主仆二人下了马车,步行前往成衣铺子。
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采露低声道:“姑娘,奴婢觉得您还是带上帷帽吧,这么多人呢……”
冯淑嘉摇摇头,觉得自己完全不需要戴那种累赘的东西,反正她年纪也不大,还可以再任性在街上露面几天。
最主要的是,隔着一层面纱,还怎么看得清楚往来熙攘的街市。
采露知道冯淑嘉的性子,一旦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更改的,也不再劝。与其在这里争辩劝说,浪费时间,倒不如赶紧去铺子里,也能早些避开喧嚷的人群。
可是采露还是想错了。
看着身边不疾不徐,缓步向前,不时还停下来细看一阵,或是皱眉思索的冯淑嘉,采露无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