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鸟虫皆噤鸣。
柳儿裹紧了身上的被褥,天气已经开始入冬,正是到了不加暖炉会冷加了会热的尴尬时期,唯有靠身上的温热气息慢慢暖和过来。
突然,里屋传来一声极轻的动静,惊醒了刚刚睡着的柳儿。
“小姐?”柳儿揉着眼睛嘟囔了着,然而里面久久没有动静,她只当自己脑子糊涂出现幻听,没见洛绵应声便又沉沉睡去。
里屋内,却是洛绵怒目而视眼前的贼子。
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沈久远,你好歹是尚书大人的嫡子,夜探闺阁女子的卧房,你把我当什么了?”
沈久远认真凝视着面前暴怒的小兽,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他第一次这样闯入洛绵闺房时,指尖那令人颤抖又心悸的触感。
他的目光落在洛绵粉嫩的小脸上,伸出手...
啪的一下,洛绵将沈久远近在咫尺的手打落,眼神愤怒中隐藏着点点惶恐,如果沈久远想要对她做什么的话,凭他的身手,只怕她根本没有反抗的力量。
仿佛察觉出洛绵的惶恐,沈久远心情极好的轻笑了声。
“绵儿不必担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只是...”他只是突然间就想见见她,看看她恬静的睡颜,所以他什么也没想的就来了,却未曾料到这么晚了洛绵竟然还没睡。
“绵儿失眠了吗?怎么这么晚还醒着?”他担忧道。
月光从窗棂外洒进来,恰好洒在他左半身,左半边脸撒发着柔和的光芒,右半边脸隐匿在黑暗中,看起来竟似一半风光霁月一半晦深莫测。
洛绵突然就歇了火。
沈久远如此,变得比前世还让她难以了解,偏偏每回在她以为能和沈久远不想见时,这人就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她没有回答沈久远的问题,冷冷道:“我不是已经答应沈公子了吗?沈公子如此作为只会让我觉得困扰,倘若想查出原因的话,劝沈公子还是别做这种令人误解的行为的好。”
“误解?”
洛绵嘴唇紧抿,浑身都散发着我很不高兴的气场。
她绝对不会像前世一般,就跟个笑话似的,到头来换来对方一句,请不要自作多情。
“误解什么?”沈久远紧追不舍,好像对这个词很感兴趣,被月光照着的半张脸眼里,有点点滴滴星光在闪烁,亮的发光。
“没什么。”洛绵硬邦邦道,“沈公子还是不要如此称呼我的好,我们关系还不到这么好。”
什么绵儿,从沈久远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
“嗯?”沈久远疑惑不解,“王妃和轩文不都这么叫你的吗?”
洛绵白眼一翻,她怎么没发现沈久远竟然有这么厚脸皮装傻充愣的时候呢!
这明摆着就算她说出来原因,面前的人依旧会装作不懂的样子。
不得已,她只好出声赶人:“沈公子有什么事情?”
“倒没什么。”沈久远实话实说,让洛绵气的暴跳如雷,却不得不拼命忍下来。
说完,沈久远似乎也觉得夜探女子闺房有些不妥,虽然对他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但是这么理直气壮,若是被肖元炳和薛千亦知道了,准要骂上他一通。
倒不是他怕,只不过为了眼前的小姑娘,这段日子他一直在两人面前伏低做小。
目的当然是为了虏获小姑娘的芳心。
“是我唐突了。”他歉然道,深深凝视了洛绵一眼后,翻窗离去。
洛绵提着的心放下,瘫倒在床上。
她白嫩纤细的手指抚上胸口,那里猛烈的跳动着,快的不正常,她知道绝不是因为惶然或者恐惧致使她的心跳的那么快,而是——
叹了口气,微凉的手指上移,轻贴发热的脸颊。
洛绵,前世的教训还不够是吗?
因为他的一个称呼便成了这幅样子,你怎么那么没用。
怎么这么没用!
...
沈久远悄无声息出了洛绵的闺房,心情极好的在房顶又逗留会儿这才离去。
肖元炳说如果想让洛绵记得,就是时不时在人家面前刷一刷存在感,无须做什么,就算是在人面前晃荡一下就行。
嗯,他这算是刷了一大波存在感了吧!
正想着,沈久远耳朵微微动了动,模糊听见远处嘈杂声响起,有内力之人五官都异于常人,这一点,在沈久远身上尤为明显。
他抬头朝嘈杂处望去,有火光隐没。
“谁在那?”
听到声音,沈久远连忙收回目光轻身躲进巷子拐角处,巡逻的官兵赶来时,根本见不到半个人影。
那官兵挠了挠头:“奇怪...明明看到有人的,算了,不管了,只要没人注意到猎苑,万事大吉...真不知道,上面为什么有这么奇怪命令,皇上又不去猎苑...”官兵嘟囔着渐渐走远。
沈久远躲在暗处皱眉。
猎苑?
官兵的话勾起了他的好奇心,猎苑是只有在皇上同意且给了令牌的情况下才允许进的,这大半晚上,怎么会有人在猎苑,又是在做什么?
没做多想,沈久远趁着夜色朝猎苑处掠去。
有趣的事情是,越往猎苑去,巡逻的官兵就越多,有时候这边刚躲过,那边又来了人。
月色太好,他更是不便从房顶走。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后,沈久远视线范围内,终于能看见猎苑。
猎苑里里外外被围了许多锦衣卫,视线往下移,地上躺着数十几人,穿着锦衣卫的装束,受了重伤一个个露出痛苦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