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
高守与章经略他们,也谈到变法。
对此,高守谨慎的没有多言。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观点,已不仅仅是简单的颠覆长久以来,大宋皇家施行的国策,影响统治者利益,而是从根本上撬动整个阶层的利益。
高守觉得,大宋变法有他的好处与弊端,但他个人认为,根本问题是太不彻底,也没办法彻底。
好比去有人去地主家里,夺走几袋米,分割几亩天地,人家当然不愿意,一旦有机会,地主必然拼了命夺回,还会想尽办法打击报复。
而变法,是损害整个阶层,万万地主劣绅的利益,共同利益被触碰,他们必然会联合起来,想尽一切办法抵抗反击,这是普遍的人性,是正常现象,因此变法失败也是显而易见。
如果只靠宣传自觉,民族大义,儒家传统,道德良心等有用的话,大宋就不必沦落到今天这样的憋屈。
从后世的历程来看,要想改变大宋颓势,真正强盛起来,就得利用的暴力机构,彻底消灭整个地主豪强阶级,至少要消灭绝大部分,夺取这个阶级的全部利益!
钱财,充作军费,全面侧重战争的发展,积累优良军用物资,包括大量战马、兵器、粮草。重金研发与战争有关的科学技术,比如眼下基本只用在烟花爆竹享乐之用的火药,大宋火器仅有没派上大用的突火枪,火炮更是没有影子。
田地,分给广大穷苦平民,鼓励生产,扩大贸易,藏富于民,恢复尚武精神,激发野性斗志。
能做到这些的话,大宋才有可能成为一只野性回归,狂猛崛起的苏醒巨龙。
但是。
这些言论,高守肯定不能说出口。
不说别的,面前的种师道与章楶,他们本身即是属于地主豪强特权阶级,期望他们觉悟到愿意损害自己家族根本利益,这是不现实的。
穿透一切层层浮华于表面的遮掩,看看那个始终都在的本质,惟有“利益”二字。
所以,高守现在觉得,很多人看起来是无辜的。
但仔细一想,或许并没有多么无辜。
医馆到了。
高守再次回到医馆,见到在看顾郑老七的鲁达等人。
鲁达见高守两手空空,怔了怔,兴高采烈的神色略为消退,他把高守拉到一旁说话。
“经略府没有lùn_gōng行赏,赏赐钱帛?”
“没呢,军功想必需要些时间确认,还要上报朝廷,lùn_gōng行赏的时候还早,怎么,缺钱上私窠子了?”高手戏谑调侃一句。
“倒不是,”鲁达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粲然一笑,“洒家只是想要接济一人,他急需一笔钱上京应试武举。”
“上京应试武举,莫非是杨志?”
“正是杨志。”
鲁达点点头,认真说道,“他不日便要出发,前往汴京,却苦于盘缠不足,也缺少礼钱。”
高守心内一阵错愕,后世故事描述中,青面兽杨志也是一心指望靠本事在边庭上,博个封妻荫子,想给杨家祖宗争口气,却是一直很苦逼,事事不顺,甚至缺钱到要卖家传宝刀。
不过故事毕竟是故事,不能作准,实际情况怎样,谁又知道?
然而今天这刚认识的杨志,流落在渭州,竟也是落魄缺钱到需要靠人接济,枉他一身本事,鲁达都敬他是一条好汉,又抱着祖上偌大光环,却不会营生。
与鲁达又闲聊两句后。
了解到,杨志正如自己所想,不肯放下身段,去做些很赚钱的营生,比如闯边护卫,或大家族护院,他都不肯做,怕坏了祖上名声,而他性格较为内向,表达能力不好,做过几次武教席,却也没教好别人,只顾自己终日打熬身体。
因此杨志空有一身武艺,别人家却不愿花钱请他了。
而他近年流落在关西一带,是希望能凭着高超武艺,得到某些大家族的支持,可坏就坏在他有杨家光环,自身脾气又傲,因此迟迟没有家族愿意跟他打交道。
高守心下明白,杨志的犟脾气与祖上光环,害了他自己。
在大宋武夫出头机会甚少,他又太不懂变通,混不好很正常。
稍微一分析,也就能理解杨志目前的处境和心态。
需要钱?
要想得到官府赏赐,一道程序走下来,快马上报朝廷,千里来回,至少十天半月。
申家、折家和种家,包括佟掌柜那边,只要自己肯开口,多少都能借得到,甚至直接送来,但自己不想这样做,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欠下人情,牵扯起来,总是要还的,麻烦!
要借钱的话,宁愿向王家借点。
再怎么说,自己跟王家人比较熟,也有过恩情,且王家刚刚拉回一大批上等货品,价值不低,只要一卖出去,就能获得一大笔可观钱钞,向他们先借个百十贯给急需钱的杨志,应该不成问题。
可是,当高守回到王家。
从孙伯与王博翊等人吞吞吐吐,唉声叹气的言语中。
发现,借钱成问题了。
不是王家人不借,而是王家现在也极其缺钱。
为何是极其缺钱?
因为王家,明天就要无米下锅。
并非是高守、鲁达等太能吃,把几顿就把王家吃穷,而是王家本来剩下用度的现钱就不多,送给高守两贯后,只剩下几百文钱,家里又多九个大胃口汉子,凑合吃喝采办,也仅够今天用度。
最重要的是,王家空有一匹上等货品,却仍旧放在仓库,一件也没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