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后来学界的普遍观点,都认为洪荒时代一度摧毁了九州大陆的恐怖魔物,就在冰河时代彻底灭绝。因为后来的黑暗时代、以及两千年的文明时代中,始终都没有魔族复苏的事情发生——直到去年青云峰里有魔族余孽苏醒。
赵沉露补充道:“事实上,魔族并没有彻底灭绝,也不可能那么容易就彻底灭绝。如果亲身经历过仙魔大战,就会知道魔族的生命力是何等顽强,数量是何等庞大。魔族的繁殖能力和强大的单体实力完全不相匹配,只要有一个母巢和差不多的资源,魔族就可以通过虫卵不断孕育新的个体,在仙魔大战的白热化时期,九州大陆上的魔族数量比人类还要多——注意,是比人类,而非单纯的修仙者还要多!这样庞大的族群,要说死的一个都不剩,那才是不可思议。”
王九点点头:“何况相州大陆的天地法则,多少是被魔皇的力量污染过的,对魔族而言有几分主场的便利,所以有少数幸运的个体苟活下来也是大有可能的。而这两个创立圣宗的个体,就是其中最为幸运的。”
赵沉露说道:“是的,按照圣录里的记载,他们两人是在极深的地底苏醒的,头顶是超过五百米的岩石和土壤,有效隔绝了冰河时代的猎魔人的感知,同时也保护了它们没有在严寒中彻底冻结。而恰好那片地底的土壤,是属于曾经仙魔大战的前线战场,饱含了人与魔的血肉,经过数千年的发酵,对于人类而言是不可碰触的剧毒,但对魔族来说,这种象征杀戮与毁灭的遗骸,却是最佳的养料。这两个魔族在虫卵中不断汲取身边的养分,历时数千年,终于在黑暗时代苏醒过来。但苏醒之后,它们的处境却丝毫没有好转。”
说到这里,赵沉露不由一笑:“如果你的想象能力足够丰富,不让设身处地为那两个魔族想一下,如果你是魔族,在黑暗时代苏醒,会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好吧,你这老头一向老实本分,多半想不到,我就直接说了吧:是绝望,难以言喻的绝望。”
“首先是魔皇的死,对于魔族来说,魔皇是它们存在的基础,信仰的源头,没有魔皇,就不会有破灭万界的魔族。所以当魔族苏醒后,却发现失去了与魔皇的联系,就仿佛是刚出生就被双亲遗弃的弃婴。”
“其次则是置身在一个极其压抑的环境之下。相州大陆虽然被魔皇污染过,给了魔族主场之利,但没有被污染的部分,却是留下了对魔族的刻骨铭心之恨的部分,对魔族的抑制力极强。简单来说就是,相州大陆允许魔族存在,却无时无刻不在抑制它,两者并存,就仿佛是人类的养猪场和屠宰场,这种环境对魔族极端不利。”
宗主缓缓点了点头,消化掉了赵沉露的这一番解释。
“最后则是人类的存在,经历过仙魔大战后,人类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有了更为痛彻心扉的认知,消灭魔族已经成了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就连冰河时代那么困难的时候,人类都有猎魔人的存在,更何况冰河时代结束以后,人类已经开始迅速恢复生机,有了更多的余力来处理异类生物,那两个魔族虽然运气极好地度过了之前的重重难关,但是苏醒后的世界,对他们来说依然严酷。”
说到这里,赵沉露又是一笑,说道:“事实上,两个魔族刚刚破土而出的时候,还想着通过大肆杀戮人类来恢复力量,但正巧它们就遇到了人类的一次大规模猎魔行动。有一个在它们之前两年复苏的魔族,因为大肆杀戮人类,引起了几大世家的围攻,按照圣录上的记载,那个魔族的力量非常强大,远远凌驾于任何人类之上,但它势单力薄,人类却懂得通力合作,所以历经一年的漫长追杀,那头魔族终归是被成百上千的人类修士,靠着浅薄的仙术围杀于孤峰之上。山下,两头新生的魔族看着这一切,瑟瑟发抖。”
“那场人类的猎魔行动,彻底改变了两个魔族的生存计划,身处新生的相州大陆,它们想要活下去,就必须适应新的规则,一个魔族处于绝对弱势地位的规则。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绝对不能被人发现它们的真实身份!甚至不能被人发现它们属于异族,如我先前所说,经历过仙魔大战后,人类对非我族类有着极强的排斥,宁杀错不放过,所以它们不得已扮演起了人类,而这一演,就是一辈子。”
宗主听到这里,心中虽然仍有许多难解的结,但已经开始被赵沉露说服了。
因为这番解释,很可能也是一个困扰了天下人无数年的难题的唯一解释。
黑暗时代,两位带来光明的圣宗创始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黑暗时代紧跟着冰河时代,在那个环境下,几乎不存在靠着个人之力成长起来的幸运儿,当时大陆上的强大修仙者,十之八九来自大的世家和宗门。少数所谓散修,背后也离不开这些世家宗门的影响。
唯独两位圣宗创始人,却仿佛是凭空出现,一登场就以绝对强势的姿态横扫牛鬼蛇神,为大陆带来光明。
这两人的来历一直到今天都是个谜,当事人本人对此讳莫如深,从没在任何地方提起过自己的来历,而当时的各大世家也共同帮助他们回避了这个问题,因为相较于他们实实在在的功绩来说,来历上的问题已经微不足道。
谁能想到,这个微不足道的问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