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弋率着三千卫国军到的那日,敖烈亲自带了一众官员在度砚城门口等着。
事隔几月后再次见到对方,敖烈倒是一如往常的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热情,他朗声笑着打马上前笑着同顾子弋道,“公主此番从千里之外赶来,可真是辛苦了!”
顾子弋勒马停下,淡淡的看他,“世子客气。”
敖烈虽然早就从寻九传回的消息里得知,顾子弋的情丝被挑断,七情全无,极尽淡漠,但他仍是一愣,而后很快的调整过来,继续笑道:“城中已经为卫国军的兄弟们准备好了营区,请各位虽我来。”
顾子弋敏感的察觉到他没有自称“本世子”,她略略一想便明白了,牵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来。
她此番是奉旨前来,品阶上来说又同他持平,甚至隐隐凌驾于他之上,他的态度自然是要谦逊一些的。
虽然自己根本不在意这些。
顾子弋骑着乌云慢悠悠的跟在敖烈身后,她身后隔了三米跟着的是身披银白色铠甲的卫国军,同一身黑铠的北烈军倒是正好对比鲜明。
她的兴趣突然被敖烈骑着的那匹枣红色的马吸引了过去,“世子这马......”
敖烈回头笑道,“这是赤光,自小同我一块儿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了?”他打趣着说着,手下亲昵十足的揉了揉赤光的鬃毛。
顾子弋看向赤光的目光有些微暖,她身下的乌云见她的注意力一直留在前头那匹丑陋的红马身上,开始不高兴的甩脑袋,又用力连打了两个响鼻,想叫她把注意力放回到自己身上。
我明明比那丑八怪好看太多了!——乌云心中的呐喊。
“上次我便已经想问了,公主这马也是极为不俗啊,是什么名种之后么?”敖烈见此也看着乌云笑着问道。
顾子弋摸摸乌云,“路边随便牵来的小野马,同世子的不能比。”
乌云:“......”
好好一匹纯种草原马,就被顾子弋轻描淡写说成是小野马,敖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接话,但他又觉得啼笑皆非,只得干咳了一声,重新正了正色,“公主还同从前一般爱说笑。”
顾子弋闻言斜瞥了他一眼,“你不必再三提醒我,我的耐心可不大好。”
二人行在大军前头,左右无人声音又小,那一句叫别人听了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敖烈却是听得分明。
他的眸子微微眯起,面上的笑敛了三分,“敖烈以为公主此次前来,是秉公办事。”
“是秉公,但我也不介意徇私一回,世子你觉得如何?”顾子弋转回眼神,平静的望着远处白雪皑皑的砚山,继续说道:“世人皆道北境王世子面冷心硬,只有一处软肋。”
敖烈心下一沉,“公主想说什么。”
“我想说,除了软肋,世子大约还有一处隐于暗处的弱点吧。”顾子弋目光仍是不离砚山,语调也没有变化,说出的话却叫敖烈身躯微微一震。
“那位姑娘确实是美貌绝伦,世子好福气。”
他握着缰绳的手不自觉的攥紧,“公主所言,敖烈着实不懂。”
“不懂也无妨,”顾子弋淡道,“正如你所言,我此次前来是奉了陛下的旨意,也算是半个公差了,还希望世子能行个方便,对大家都好。”
半晌敖烈低声开口,“大约公主还没弄清楚,现在你可是踩在我的地界上,要除掉你只是分分钟的事。”
顾子弋面色丝毫未变,“那看来世子是已经做好同朝廷翻脸的准备了。”
敖烈威胁不成反被噎了一口,心下虽是很不甘心,但也只能承认自己还没做好万全的准备,现下还不是能同朝廷彻底撕破脸的时候。
不过敖烈毕竟是敖烈,只一瞬他便调整好了面部表情,重新绽出他标志的漫不经心的笑意来,“公主这大病一场之后,可真是更会吓唬人了。”
顾子弋眼神犹如利剑一般扫到他身上,她怎会听不出他是在故意说她情丝被挑去一事,“若是世子感兴趣,待回到虎都也可以给你戳上一针。”
敖烈耸耸肩,识趣的不再说这个,换了个话题道,“家母听闻公主前来,一定要我请公主过府用晚膳,如何?公主赏个脸?”
见顾子弋没点头也没摇头,知道她是同意了,敖烈回身懒洋洋的嘱咐道:“三七啊,你就辛苦一些,替本世子领着卫国军的兄弟们去营区安顿吧,本世子这便同公主殿下一道先回王府了。”
此次前来北境,顾淼和顾垚被留在了虎都没有来,顾子弋身边跟着的是顾焱和顾垚。
敖烈见她身后跟着的这两人,勾唇一笑,“这二位就是新上任的顾焱和顾垚侍卫了吧?”
他话音故意着重的落在那个“新”字上头,显然是想起了从前的顾焱和顾垚,顺便恶劣的说给顾子弋听。
一声清脆的剑鸣过后,敖烈的喉间骤然感到一凉,顾子弋已经将长剑出鞘唰的架在了他的肩上。
“我说过,我的耐心不大好。”就算这样,顾子弋语气依旧是淡淡的,似是做这件事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敖烈先是微微一愣,而后眯起眼眸,邪邪的笑了,“有趣,果然有趣。”
北境的天不知何时又飘下雪来,雪花落在顾子弋铮亮的长剑上瞬间便化成了水珠,即使是举了很久,她的手却连一丝颤抖都没有。
顾垚和顾焱忽然紧张起来,二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慢慢酝酿,气氛尖锐的仿佛一触即发!
又是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