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层浪,荣王府东苑的丫头小厮们连脚步都放得静静的,主子这些日子心情不佳,院子里头成日笼罩着一层阴云,昨个晚上连老天的憋不住了,到底闷出了一场大雪,厚厚的足能没过脚踝。
东苑总管常贵正抱着一大摞帖子等在廊下,两只脚几乎冻僵,却不敢踩踏出一丝儿声响,脸上苦兮兮一副可怜相。
白前进去多时总算掀了帘子走出来,将昨日批复的折贴交到常贵手上,摇头小声提携他:“今日这些无论多要紧都别往里头塞了。”
常贵脸上更苦,转身叫过小跟班,才将手上的东西腾了空,他拉着白前到背人的地方,眼睛朝正屋斜了斜:“分府的事情怎么说?”
今儿早上老荣王示下,要将荣王府一分为二,东门改头换面叫靖安王府,南门还叫荣王府。
白前两手插在袖管里,点头:“这事儿王爷应了,你和刘安商量商量,这两天就请工匠来修隔墙吧,不过王爷说了,望京楼得归到咱们东苑里头。”
“这我可不好做主,还得请荣王爷示下才行。”常贵又问起新王妃院落分置的事儿:“既然分了府,少王爷是不是也得往正位院儿上挪腾挪腾,王妃和侧妃的院子您也给咱出个主意,少王爷的脾气小的实在是摸不准。”
白前心想,甭说你摸不准,我现在也越来越没准头了,但白前还是提醒了常贵一句:“要是在东边开门,王爷这院子肯定是不能住了,偏的没了方寸,我瞧着你还是找工部归置出一个版图,看哪个院子在正位上头,重新修葺扩充就是了,至于王妃的院子,东苑这么大,归置出一个后府不难,王妃自然占着后府的主位,地方先选好,里头的景致等王爷有兴致的时候再操持不迟。”
白前总归是在靖安王身边伺候久了,说话办事全落在点子上,来的时候常贵还和没头苍蝇似的,这会已经明白该往哪里使劲儿了,他连连道谢,又邀功似的说:“往宋家和陆家送的定礼都已经准备好了,过了十五就得送出去,总得让王爷过目才是,您看什么时候送过来合适?”
白前摆摆手:“且等吧,你今天早上也瞧见王爷是怎么把户部侍郎拒之门外的,咱们王爷是户部和工部的财神爷,他们都见不着,你这小事儿干脆靠边站。”
常贵脑袋又要往大了涨,叹气说:“爷这是怎么了,眼瞅着一个正月都阴着天,什么时候才得放晴呐。”
白前歪脖子朝天上看,“要放晴也得有太阳呐,且等吧。”
打发了常贵,白前又被以春拦住了,王爷这几天脾气不对,里头只敢派以春张罗,眼瞅着以春嘴边儿都蹿起火泡,人也瘦了一大圈。
白前接过以春捧着的香炉,问:“这是怎么了?香炉子怎么也撤出来了?”
“说是香料太熏人,硬说这香的配方让丁总管给改动了,说什么一个两个的都想糊弄他,还让你端着这炉子去京都号质问丁宽河怎么回事呢。”
白前和以春心里都明白,这哪里是香料的事儿,又是在吹毛求疵了,以春嘀咕:“照我看呐,咱们王爷现在就像厨房里头的抹布,怎么都不是个味儿。”
“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可真敢说啊。”白前做势要捂她的嘴,可瞧见她嘴边拱起来的火泡,手停在半空又耷拉了下来。
他们王爷正常的时候哪哪儿都好,再没比他更全乎的男人了,可要是翻起脸来,又是天底下最拧巴的那个。
可这有什么办法呢,流着龙血的双字儿亲王,整个大樾国也只有他这么一个,老荣王是个得过且过的,生了乐郡王就像是完成大任似的,成天钓鱼遛鸟,把逍遥王爷的名头做成了大樾朝头一份儿,今天早上刚接了圣旨,就约东伯翁去海子湾凿冰窟窿钓鱼去了。
说出来外人都未必相信,王爷舞勺之年就已经能帮荣王爷收拾烂摊子了,再说句大不敬的话,皇宫里那位还要时不时的插上一手,户部缺薪,工部缺银,哪一次不是找王爷当冤大头。更不要提陆家和宋家。
白前八岁起就跟着靖安王,一路走来没觉得王爷有多风光,倒是真心实意替他委屈叫苦。
所以王爷对沈三小姐的那点特别,在他们这些自己人看来都是难能可贵,也乐得王爷能将心思往儿女私情上使劲,无奈沈三小姐那头是个不开窍的,这么好的一个王爷,怎么说踹就踹出来呢?
白前这边儿心里头泛苦,沈雀欢不可抑制的打了好几个喷嚏,恰皇帝再旨封侧妃的事传到她耳朵里,她也良心发现似的可怜起祁霖玉,这下子天下人都知道荣王府夹在宋陆两家不好做人,如今皇帝竟也平息不得,赐了宋家正妃紧跟着就搭上个陆家侧妃进去。
沈雀欢几乎能想象到靖安王接旨时的那副冰块脸,但她不敢往深去想,自从那天把他踢出去后,她心思就有点不受控制,总在自己没察觉的时候傻呵呵的笑起来。
沈雀欢觉得自己有点危险,江家满门等着她沉冤昭雪,她可不能有那闲心往别处动心思。
不过沈雀欢总比祁霖玉容易翻篇儿,因为这两日的确有要紧的事儿找上门来。
陈许在水井胡同的宅子总算有了动静,说是初六那日来了一群人,自称是房子的正主,抄家似的把陈许的过契给搜了出来,三两下撕了个粉碎,陈许也被轰了出来。
长儒听了陈许的话,不怒反笑,“不算大事儿,这过契我们当时在户部留了底,屋主留了姓名和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