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罗大河走后,苗大姐送来了晚饭:“兄弟,妹子,我们这里没有好的招待,让你们受委屈了。”
面饼稀饭,几样小菜,精致可口。猴子说:“大姐,我们好久没吃过这样好的饭了。太好吃了。”
苗条微微笑道:“好吃就多吃点。”
竹青说:“大姐,一起来吃吧。”
苗条说:“我已经吃过了。”
猴子说:“大姐,我们就不客气了。”
二人吃了早饭,就遇上了周武,然后又在城南警务处折腾了一会,最后被带到小巷深处这个神秘的小宅院。这时已经饿了。吃起饭来不免狼吞虎咽。
苗条坐在旁边,微笑着看二人吃放,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彩的艺术表演。
苗条说:“听你们口音,好像是沭城那边的人。”
猴子说:“对呀,我们就是沭城县人。大姐,听你口音也像是沭城那边的人。”
苗条说:“我的口音都变了,沭城口音已经很少了。不过我的确是沭城人。”
竹青说:“大姐,你到这边很久了吗?”
苗条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很久了。我十二岁就到清江浦来了,到这里已经十五年。”说罢深深地叹了口气。
竹青说:“大姐,你怎么那么小就到这里了,是来读书吗?”
苗条说:“我不识字,我们家祖祖辈辈都不识字。哪里能读书?”
竹青连忙说:“对不起,大姐,我不该问这个。”
苗条脸上出现一丝苦笑:“没事的。我原来不叫苗条,我叫二丫头。我是被卖到清江浦的。那年我才十二岁。我五天没吃饭,第六天人贩子给我吃了一顿饭,就把我带走了。”
猴子和竹青停下筷子,看着苗条。
苗条忽然觉得失态了。脸上有恢复了宁静的微笑:“对不起,在你们吃饭的时候说这个。不说了,不说了。你们快吃饭吧。”
猴子说:“我们吃好了。我们都是家乡人。难得在一起聊聊天。”
竹青说:“大姐。那后来呢?”
苗条说:“我的价钱是一斗棒子。那一斗棒子,救了我大我弟弟的命。我妈为了不让我大我弟饿死,自己只喝刷锅水,也饿死了。”
沉默。
竹青眼泪悄悄落下来,抓过脸去偷偷擦拭。
猴子说:“大姐,你买到了清江哪家?”
苗条说:“周家,周八爷家。我活下来了,周家剩菜冷饭,让我活下来了。我五更就起床,扫地抹桌子倒马桶,洗碗洗菜洗衣服。一直干到二更天景,才能睡觉。”
竹青说:“苗大姐,你吃了这么多苦啊。”
苗条凄惨的笑笑:“我不但活下来,还长高了,我十五岁,就长到现在这么高。人家背地悄悄议论我漂亮,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漂亮,因为我没照过镜子。”
“大姐现在还是很漂亮的。”竹青由衷地说。
苗条说:“听到人家说我漂亮,我开始很喜欢,后来才知道,漂亮是坏事。我看到周八爷盯住我看,我就害怕。终于那天晚上,他摸进了我睡觉的小屋。……”
猴子一下跳起来:“后来呢?”
竹青急忙拉一下猴子的衣襟,用默听法说:“傻猴子!”
苗条说:“第二年,我生下一个女孩子。周八爷的大老婆,就是周武他妈,举起我的孩子就掼在石磨上。我那孩子的脑浆溅了一地……”
竹青低低叫一声:“啊!”
苗条说:“我七天没吃东西,被扔在废黄河边上,只有微微一口气。等我醒过来时,才发现躺在这所房子里。这房子的主人叫荣清,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老鳏夫。他是一个中医。”
猴子和竹青静静地听苗条讲述。
苗条说:“荣清救活了我,倾其所有,买一些滋补的东西给我吃,我的身子终于复原了。他送我回到沭城老家。村上人告诉我,我的父亲和弟弟,早已离开村子,不知去向。”
竹青说:“后来你又回到清江是吗?”
苗条说:“是的,我又回到这所房子里。我二十岁那年,我对荣清说我要嫁给他。他吓坏了,两天没敢回来。后来,他就张罗给我找婆家。”
猴子说:“你们怎么互相称呼?”
苗条说:“我叫他爸,我叫我闺女。我和他一起生活十几年,他没碰过一根手指头。刚才说到哪里了?”
竹青说:“荣清张罗给你找婆家。”
苗条说:“他张罗给我找婆家。但我对他说:“我不能做你老婆,可以做你闺女。我要服侍你,为你养老送终。直到两年的那个早晨……”
竹青说:“出事了?”
苗条说:“那天早上,我的义父荣清临出去的时候对我说,霜前韭菜最好吃,我去买一点,我们中午吃饺子。他去了再也没有回来。我找到他时,他正躺在黄河边上。一颗子弹从他脑门射进去,后面一个脑勺全没了……”
大家沉默着,心情有说不出的沉重。竹青的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苗条说:“那是一些身穿土黄色军装的日本兵,他们见人就杀。荣清无缘无故地死在他们们的枪下。我想到死,也有人劝我嫁人。但我想,不能死,也不能嫁人,我的父亲荣清的仇还没报怎么能死呢?”
苗条的语气平淡,但听出那话语里面蕴含着决死的信念。
忽然,竹青说:“有一大群人正在朝这边跑来,恐怕是鬼子来了。”
苗条脸上露出惨淡的笑容:“我希望我今晚能杀死一个鬼子!”说着拔出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