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家兄弟颇有底气地旁观他们被朝堂上的各种议论争端包围,因为他们已经在为这些抨击斥责的言论找足够的论据了,对他们来说,顾家人已如困兽,胜利已然在望。
他们掌握了顾家人的命脉,只等一切就绪,展开一场正式的审判。
……
开朝后,各就其位,顾清宁仍忙着防危密室的建造。通过她夜以继日的作图和监制,各官署的防危密室基本上都已经完成构画了,核心的几大官署的防危密室基本接近竣工。
返朝这么些天,没有必要她是不会去见殷韶初的,殷韶初也不会见她,两人除了公事,再也无话了。
正月二十五日,图纸的构画全部完工,这样一来,工事房大功告成,这些在过年期间除了除夕、大年初一、上元节这三天外,都还要来官署加值的参事们自然是喜不自胜。
交完最后一组细化图,整个工事房都沸腾欢呼起来,司监张远宁也由着他们闹,他乐呵呵地拿着图纸走出工事房,正准备给执事堂送去,却见顾清宁出现遭。
看到她,闹哄哄的工事房都安静下来。其实在平时,包括这段时间加值的时候,他们在顾清宁面前都不会这么拘谨的,顾清宁与他们一向热络,不会在他们面前拿上官的架子。
可是开朝后这段时间里,他们就不敢放肆了,因为所有工部人心里都有数——情况不对头,他们的尚书大人和郎中大人正处在一段特殊时期,关系紧张而微妙,工部署员们当着他们这两方,都不由得别扭起来,小心翼翼地谁也不敢得罪。
顾清宁这段时间都没来工事房,也知道他们在猜什么,于是走到门口,她就调出了微笑,平和如常,还对他们像往常那样玩笑眨眼:“怎么?我是长得不好看,但不至于这么吓人吧?把你们一个个惊得都没声了?跟见鬼似的。”
他们心里都松了口气,憋不住笑起来,打消了疑虑,张远宁领众向她见礼,引她进去。她当场审阅了图纸,向他们表示祝贺。
她取了图纸,亲自送去执事堂,给徐子桐看过,与他商议一番,叮嘱关于密室修建的后续事宜。徐子桐恭肃认真地听着她在公事上的指示,事事顺着她,聊完公事,他和她又成平常熟稔的样子,扯了一些闲篇,还关切地问了顾青玄的情况,说他得了几支千年人参,准备送到顾府给顾青玄补身体,顾清宁谢过他,但没要他的礼,她知道他一个执事的月奉有多少,买这种贵重药材得花不少银子,她不想他破费。
不同于张远宁对她的忽远忽近心怀芥蒂,徐子桐一直都是偏向她的,也很懂她心意,在眼前这样的情势下,他还如此这般,明显是向顾清宁投诚,表示他仍然选择站在这她这边。
顾清宁谢过他的心意,无复言其他,遂让他把图纸送去尚书堂,着他告诉殷韶初她已经审阅过了,徐子桐明白她的意思,就照办了。
下午,她正准备离开公房去刑部、大理寺、御史台等官署检视工事的情况,有署员来找她,说是尚书大人有事传见。
于是,她还是得去尚书堂面对殷韶初……
“去年,‘长生教’作乱,官员遭袭,两位司丞联合上书,谏议为各大官署修建防危密室……”
屏退左右,尚书堂的大门关上了。
殷韶初没有看她,伸手扭转尚书公案的一脚,接着他们都听到后堂传来一阵石板挪动的声音。
他从堂上下来,往屏风隔开的后堂走,顾清宁跟着他走过去。
他们脚下是一个黑暗不见底的洞,这个洞就是工部高层才掌握的机密——工部尚书堂防危密室的入口。
他们站在洞口,她看着殷韶初,殷韶初兀自转向一旁,去点了一盏灯烛。他执着这盏灯,弯身照亮了洞口,看清了下面的阶梯与通道,迈足踏了下去。
“清宁,你敢跟我下去看看吗?”
这下面,顾清宁下过无数次,不过那都是在监工的时候,这间密室完工之后她也与殷韶初例行公事下去巡视过,然而从未像这次,他和她单独下去……
那黑黝黝的洞口,复杂曲折的通道,机关重重的密室……
此时,这个恨她入骨的殷韶初……
可怕吗?都很可怕。
可是只要足够了解,那就不可怕了。
“好。”她应着,随他踏入密室通道,随着他手里的那盏灯火前进。
到达了地下,殷韶初仍在往前走,在漆黑中引亮壁上的蜡烛,一重重机关他亲手打开,这崭新的防危密室在他们面前展露真容。
若是其他人,在这里走这么久定然早就迷路了,只能窥这密室的一二,或早误触了机关被乱箭或毒气杀死。
这世上只有顾清宁完全掌握这些密室的每一个门道——
最起码,在此之前,她是这样认为的。
然而随着渐行渐深,她的这份自信还是动摇了。
他们二人一路无言,殷韶初完全不用她引路,也安然无恙地走到了最后,抵达了那最里间最安全的密室……
他面无表情,亦无甚表示,只照样点燃了一室的灯烛。
官场上处处讲究等级分明,就连这给官员避难避祸的地下密室也不例外。以这尚书堂为例,地下几间密室,互不相通也不相邻,而且入口不同,每个等级的官吏所掌握的进入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