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为今年入春后,我与张公子的婚事就要定下来。春儿说那还太早,许多礼数都要一一走过场,起码要过了夏。
也好,我还有时间,去做我想做的事。
“小姐小姐!”春儿跑得急,两条辫子在后头甩着,“我听到消息……上回那老和尚圆寂了,老爷正准备出门吊唁,让您也准备准备。”
“我?”惊讶之余,父亲从不带我去寺院,这一次是主持圆寂的大事,更不该让我一女子前去。
一路上,马车颠簸了半日我都觉得累,春儿却告诉我说,那日小和尚背着老和尚走了一天一夜才回的寺院。
一天一夜……我甚至可以想象他磨破的脚趾,在冷风中冻得通红。
小姐……
小姐!
我回过神,马车已经停下。我们上了山,寺院在山上,只有一条弯曲小道,比一路来时的坡更不好走。
小和尚在山脚等待,他仰头望着天的角度尤为好看,那般干净。我觉得狐狸眼应该比他好看,毕竟他有一头长发。
“小师父。”爹爹向他微微点头,“有劳小师父在此处等候了。”
“施主言重。”他的眼眸忽而偏向我,说不出的滋味,“陈老爷可否先行一步,我与陈小姐有话要谈。”
他……和我?
我看向爹爹,爹爹看向他,他则一个劲盯住我来,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他清咳了一声,小心向我比了个二。
我才忽而懂,笑起来,“爹爹还请先行一步,鸢儿要与小师父讨教佛法,稍后就跟上。”
我向来不喜礼佛,爹爹却还是信了我的邪。
一路提着裙角跟上,小和尚步伐稳健,我却走一步崴一步的。
“你方才不该说谎……”他折了根木棍给我,倒是省力不少。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不懂得。”我自认为小和尚不懂,我不知他是不是孤儿,但生活在寺院之中的大多都是无依无靠之人。
于是有些心软加了一句,“不过放心,下回不会了。”
他很是满意我的回答,大抵觉得说服我诚信待人也是功德一件。
“方才你向我比的这个。”我竖着两根指头,“你是要带我去看花?”
他们寺院前的油菜花田?
他点头,指着远处的油菜花田,一望无际的黄色花海,我有些无法言语。
在家中,那片本是够大的空地上能够种出些许黄色小花,我已兴奋不已,更何况眼前这一幕……
“施主所说的第二件事,花田,还有小僧,不知算不算得上?”
我瞅着他愣愣说出这段话的神色,更是觉得有趣,忽而舍不得使用那最后一件事了。
看着我不顾一切跳进花海,小和尚的眼更圆了,想要阻止我却来不及的那只手悬在空中,尤为可爱。
“喂!下来玩!”
他为难地摇头,手朝着我悬在空中。
我觉得他扭捏像个姑娘,伸手抓住他的脚,一把干脆拖下来。
“施主,施主……”他从斜坡上失措滑了下来,我自然看过那并不会伤了他。
“嗯?”小和尚一屁股落地看向我,“好好说便可,施主何必要动手?”
我瘪着嘴,看着他失措的表情,僧人也会生气,生气起来还尤为好看。
“施主好似很喜欢花?”
我点头,我喜欢此时此刻的他,句句话都落在我心坎。
“为何不喜欢,你们佛不都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他笑了,“施主懂佛理?”
“我……”我自然不懂,但时常趴墙根听爹爹礼佛,也知道不少。
“你的脸?”
我看去那张脸通红起疹子,竟忘了他对花过敏,靠近不得。
有些愧疚赶忙拉扯他上去,“回去要用清水洗洗,我让春儿拿药来。”
他没说痒,更没说疼,只是看着我比他着急的样子,有些吃惊。
春儿得知我犯了大错,只想帮我隐瞒。毕竟此事被父亲知晓,少不了一顿骂。
“我没事,真没事……”他眼睛眨巴着,挤着笑看向我。
“没事?你不看看这猪头是谁?”我递了铜镜过去,他把自己吓了一跳。
春儿一旁摇头,“大夫说你碰不得花,得是不想活才靠得那般近。”
“这次……对不起了。”我很是不愿,但还是说了那三个字。
他却仿佛不在意,“没事,师父说,我这病是造化。”
他盯着镜子里的猪头晃了晃脑子,“师父说,遁入空门,不该有杂念。我若看那是疹子,那便是疹子;我若看那是红晕,那便是红晕……”
我伸手给他敷药,果真,那个轻描淡写说是红晕的人“啊”得叫了起来。
“傻子,疼就疼,叫出来又不丢人。佛让你心无杂念,可不是心口不一。”
他忽而盯着我的眼眸,那张猪脸认真起来,真是不好看。
“你……你瞅啥?”
他认真道,“施主天资聪慧,更与佛有缘,若是皈依佛门,必定能大成。”
他……是要拉我去做和尚吗?
不!是尼姑?
我忙撇清关系,“我心中杂念甚多,不适合出家。”幸好,他没拉我去剃度。
上山之后,小和尚和爹爹在佛堂内礼佛,春儿说老和尚圆寂后,便把这偌大的寺院给了他。
实则我觉得这寺院小的很,上下也只有几十个僧人,比不上那些大寺。
“你师父留下这寺院给你,你今后可是主持了?”
他愣愣点头,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