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深,院中的露水愈重了,透着寒气,东方清浅只能缩着身子躲在草丛之中。
难以置信的二人,一个贵为当朝女帝,一个曾是玉都之王,却都要缩在此处,等待时机。
“你真的觉得,她今夜回来此?”
眼眸中暗淡无色,就连平日中冷傲的白光也不曾找到。看来,玉乾也没有把握。他竟然没有把握,还带她蹲草丛?
东方清浅轻叹一声,见墙角一个黑影闪过。身子刚一动,就被他按住。
沉声低语道,“在等等。”
黑影缓缓走至亮处,是个女子,虽带着斗篷,但看那走路的步伐绝非是个男子。会是谁?
女子仿佛在看着四周,清浅的嘴巴被他用手按住,多少有些无奈。毕竟她也不是这般不识趣的人,知道这时候不能出一丝声响。只能静等着那女子进去,来一个瓮中捉鳖。玉乾他,没必要捂着她的嘴。
女子推门小心进去,陈礼已然回房休息了,那这房间中,就只剩下她和纪无双。她是为了纪无双而来?会是那个叫凤千浔的女子吗?
昏暗之中,纪无双意识模糊,见她的身影缓缓将手伸出。
嘴边一抹温暖的笑意,像是这烛火的暖意一点点上来,“凤大人。”
冰冷的双手被他死死攥在手心,凤千浔想着的是什么,她也不知,只是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就会开始心疼。
语气仍旧温柔,“为何不好好照顾自己?以后,你都不许去衙门了。”
纪无双嘴边淡淡抹上一笑,“没事,我身上早已没有诅咒缠身,一切不过是场骗局。现在,我可以做自己想要做的事了。”
“想要做的事?”眉间微微一皱。
纪无双攥着她的手,点头,只是淡然点头,随后仰头望着上头,“以前,我没的选择,但如今,我可以做一个好人。去同你一起实现那个梦想。”
他果真还记得那些话,凤千浔说的每一句话,或许他都还记得。去维护正道,去寻找正邪的平衡,是凤千浔想要去做的。
眼中却多了几分无情,淡然语气道,“纪忘,选择忘了一个人,重新开始。或许,这就是正道……”
“你——”嘴边忽而干涩,转而一声笑,问道,“说什么?”那双眼像是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话,期盼着是自己听差。
眉目间轻盈点过的稍许不舍,凤千浔依旧态度坚决,“纪忘放下吧,我是说,放下过去的一切……你不再是纪忘,我将也不是凤千浔,或许一切才能重头来过。你我二人,今生就如此——”鼻息深重,她忍住了所有的痛,说出这句。
今生就如此……
“为何?”嘴边轻笑一声,“今生就如此,凤千浔你可知道,我救过你一次,所以你的命已经是我的……”
“那你也别忘了,我也救了你一次。如今,已经互不相欠。”互不相欠,便是不再相见,相忘江湖的意思。
伴着嘴边那抹苦笑,纪无双在那句话之后却昏了过去。凤千浔不知他会昏迷多久,但只要梦醒,他或许还能做回那个潇洒的神偷,做回那个曾经让她眼眸一亮的纪忘。
可是纪忘啊——这一次,我们真的要忘记彼此了。可是纪忘啊,其实我们谁也放不下,对吗?
……
“姑娘请留步。”
凤千浔背脊一凉,伸手将斗篷压了压,默不作声。
清浅二人也算没白费这一晚的等待,终于等到凤千浔出现。
“姑娘此番要是一去,这纪无双可就真没命了。”玉乾轻描淡写一句,凤千浔早已安奈不住。
袍下眼眸一深,“什么意思?”
月光下的乌丝泛着白光,像是蒙上一层薄霜,却显得深重。
“纪无双如今命悬一线,姑娘方才又句句伤他,怕是病情更加恶劣。”
指尖嵌入手心,她只是一笑道,“在他心中,我即已经死了,便不会有更大的伤害。今日的所有,他也会当做一场梦。”
“姑娘此言差矣。”玉乾走至她面前,脚步却依旧轻盈,“死人给人留下的是旧伤不会再添加,但活人给人留下的却是数不尽的新伤。旧伤复原容易,但新伤却只会留下一道道疤痕,让人苦不堪言。”
此话出自玉乾口中还真是不搭,若是东方清浅倒像是会说出此话的人。他这般冷酷无情,还真是不搭。
“不知——姑娘顾虑的是什么?”清浅从他身后走出,月光之下的眼眸气定神闲的静。
凤千浔微微颔,淡淡说道,“你们随我来。”
……
穿过五条巷子,凤千浔终于带他们来到了住处,与之前所住的巡捕房不同,这里简陋不堪,甚至还听得滴水声。
“二位不要嫌弃,我去拿些茶水过来。”
凤千浔身手麻利,将他们好茶好水招待着,但所谓的好茶,也不过是寻常的几片茶叶。
堂堂当年的一大神捕沦落至此,她多少有些心不甘。
“两位定是纪忘的好友,我也不便隐瞒,其实半月前,我已经从玉都回来。”
“半月前?”清浅眉头一颤,“那为何不与他相见,你不想见到他?”
凤千浔连忙摇头,“我,我是不能再见到他。实不相瞒,流放的日子里,我和兄长遭遇了大难,在那场大难之中,兄长受了重伤,如今——正瘫痪在床。”她眼神哀伤落在屋内。
“兄长恨透了纪忘,恨他欺骗大家,恨他让我二人流放受难。他的双腿,倘若当初不是我,兄长如今定还是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