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漫修驮着一人,身后还跟着一人,只不过身上那位像是受了重伤,只得呜呜作声。
“这是太学的梁太傅,之前被先皇贬来江南,谁知今夜中了埋伏!颜姑娘,快搭把手!”梁太傅?她立即拿起烛台照去,在风吟殿确实有过几面之缘,是他没错,废了好大劲才将他放下。
梁太傅身上有好几处伤,最严重的莫过于胸口那处的断箭,颜宋仔细检查了这断箭的样式,不知为何,看得如此眼熟。但思来想去就是不知在何处见过它……
“我家大人本是在府内睡得好好的,可谁料得窗外火光闪烁,我等立刻起身查看。门外突来刺客竟身着军服持刀而上,我急着回去通知大人,一回头其余人,余下人已经丧命……”那厮睡着长叹一声摇首,偌大的梁府竟一夜间被血洗。
“那梁大人胸口一箭是怎么回事?”许漫修手指间灵动,为他包扎伤口,唯独胸口一箭不知如何处理。
那厮看着梁太傅胸前的伤口,沉默片刻道,“大人……是为了我才成了这样的。”
“此话怎讲?”
“我与大人本已脱逃,可半路中,都怪我贪恋财物,想着那些人已经退去,便回去去取,谁知半路遇上了那伙人。大人为了救我,才身中一箭……”小厮说着低垂着眼,很是后悔。
意图行刺朝廷命官,还是曾经在朝中占据一方的梁太傅,究竟谁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颜宋思来想去,这朝中如今是玉乾为帝,梁太傅是玉乾的老师,如此说来,是冲着玉乾而来。
但很快,颜宋便知晓此事不是那么简单,而梁太傅也不过是这场战役中的牺牲品。原本下山的人,三三两两狼狈而归,大多身上都受了不大不小的伤。
伤重的已经昏迷,一些受了轻伤的也惊魂未定。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但在仓皇逃脱之际,他们偶然间听到了他们的名字——灵山军。
“灵山军?”她心中一触,“和史册上记载的一样……”她低声却似在自言自语,史册上记载的灵山军究竟是什么。她只知道这灵山军绝不是无人指挥的军队,幕后黑手一定想在这动乱时节弄出些事情来。
“伤者大概五十余人,伤势较轻的已经在山洞内休息,并无大碍。病重的我也已经处理过了,但……”许漫修长叹一声,“但这山上没有太多的药,怕是撑不过三日。”话音刚落,身后一人突然拽住她的脚,她猛地回头,发现此人正是今日下山的那对夫妇中的丈夫,只不过双眼通红无神。
“颜姑娘……你一定要救救我家臭婆娘!我,我不能让她死啊!”他泣不成声,双手颤得要命,却一直死死拽着她的脚,“我知道白天的事是我的不是,我不该不听你的话私自下山,但,但臭婆娘是无辜的,颜姑娘,我求求你救救她……”
许漫修将她身子往后一拉,看着跪地那人冷淡说道,“要救人,自己下山去寻药,否则,神仙也难搭救。”
那壮汉低沉着嗓子,忙摇头,“许公子,这不是要我的命吗?这山下都是灵山军,杀人不眨眼,我怎么敢去!我就是为了躲他们,才将臭婆娘带到山上来的。”
“不敢去?”许漫修眼眸深处突然抓住什么,“你口口声声说着爱自己的夫人,连下山取药都不敢,却要求这么一个姑娘为你冒险取药,你分明就是看她心软!”她在他身后听着许漫修的一字一句,才知道之前她做的那么多,原来错在了这里。一个国家,不可能依靠一个国王,而是要依靠每一个百姓。
“许漫修,你凭什么这么说!”那壮汉起身比他高了个半头,气势汹汹,“什么时候你也变得爱管闲事了!?这件事,颜姑娘愿意帮我,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这穷酸书生别没本事就知道动嘴皮子!”
“你这无赖!”许漫修将他的衣襟一握,但被他立即挣脱开了,确实这半个头的差距也体现在力量上。
壮汉转身又来威胁她,“颜姑娘,当初是你说的,在山上就能保证我们的安全,如今怎么了,难不成你要眼睁睁看着我们死吗?颜姑娘,你究竟帮还是不帮?!难不成你之前所说的都是骗我们的?!”他刻意鼓动着众人的情绪,分明是想逼她帮他下山寻药。
她心中怒火已经乱成一团,却依旧冷静露出微笑道,“我很抱歉,这山上确实没有药材。原因是我从未想过在这山上会遇上伏击,当初你们执意下山时我没有多说一句。如今,也多说无益,况且我颜宋,本就是贪生怕死之徒,尤为惜命,送死之事大哥还是另找高明。”
语罢,壮汉只瞠目瞧着她快步离去,未曾想过,当初那被人指责得抬不起头的小猫也有一天会成了大虫。确实就是这只母大虫让他哑口无言,只得在身后大骂,“你没本事就说大话!现在害得大家这样,你满意了?!”
……
许漫修跟在她身后,嘴角挂着遮不住的笑,夸赞道,“你今日倒是威风得很!我本以为,你会沉不住气选择去帮他的,想不到让他气得上蹿下跳的。”
“我喜欢管我自己的事情,别人的事,我本就没兴趣管。”她今日不知为何情绪低迷,低头整理仅存的药材。
“你这是怎么了?”
她摇头,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没事,我只希望,这件事不是他做的。不,以他的为人,干不出这些事情来的……”她到最后还是将那心头来回浮现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