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晨起来的第一件事,五爷都会来到大厅,给先辈们敬上一炷香,然后四处转上一圈,最后打扫院子。
眼看着缭绕的烟雾缓缓升起,五爷觉得哪里不对,却总是想不起来。
一直当庭院打扫完,五爷才记起,香少了三根。
祠堂平时是禁止任何人入内的,五爷总喜欢将香分开排列整齐,放在顺手的位置。
也许是老糊涂了,五爷自嘲道。
在晚上临睡前,五爷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才睡去。
哪知第二天,香又少了三根。
祠堂晚上有人,五爷脸色变得严峻起来,居然有杨家子弟私自进入,这绝对是大罪。
五爷早早地吃完晚饭,静静地守在隔间。
夜色笼罩安静的祠堂,天气晴朗,几颗星星发出微弱的光芒。
一道人影从低矮的后院翻进来,左右看了看,熟练地穿过回廊,走进灯火通明的大厅,一张年轻朝气的脸清晰可见。
“列祖列宗在上,成文又来打搅了.”年轻人恭恭敬敬地行完礼,拿起一炷香点燃,插在香炉上.然后从怀中拿出一本书,认真读起来.
居然是四哥家的小子.
可惜,好好的一个习武天才就这么糟蹋了,四哥一向要强,好不容易后继有人,到头来却空欢喜一场.
想不到这小子志气不小,练武不成,转过头来学文.
虽然惹人怜惜,可族规不能违背,五爷摇摇头,便待走进大厅.
“真是难受,为什么看到书就想睡觉,”杨成文摇晃着脑袋,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五爷吓了一跳,脚步不由自主地缩了回去.
“古人讲究悬梁刺股,想不到我杨成文也有这一天.”杨成文苦笑一声,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尖尖的改锥,咬咬牙,对着大腿扎去.
嘶,杨成文跳起来,咧着嘴,很疼的样子.,不过效果倒是挺好的,瞌睡不翼而飞.
眼见杨成文专心致志的读书,五爷犹豫了.
那天,二哥喝得酩酊大醉,直叫上天不公,多好的孩子呀!
真是一个意志坚定的好孩子,我是不是……
短短的半个时辰,杨成文扎了三次,龇牙咧嘴,上蹦下跳,五爷又觉得好笑,又感到难受,那一点点犹豫也慢慢地消失殆尽.
一直过了大半夜,杨成文才疲倦地收起书.
“各位先祖,成文明天再来陪你们.”
五爷急忙闪到一边,眼瞅着杨成文消失在围墙外,才走进大厅.
“我是不是告诉老二一声,算了,这孩子躲在这里读书,肯定不想让别人知道,学文,谈何容易啊!”
杨成文并不知道已被发现,悄悄地回到老杨家,摸进房内.
老天关住了一扇窗,也许会打开一道门,那是安慰老爷子的话,杨成文却知道,想要实现梦想,只有一条路.
这条路是悬崖峭壁,却是唯一通往梦想的地方.
于是,在伤恢复的差不多时,杨成文再次来到史家庄,先买了一本手抄大学,里面都有注解,倒不难读.
庄稼人天一黑就睡觉,而且宋朝蜡烛也不便宜,杨成文想到了祠堂,一对长明灯照的灯火通明,又安静,正是读书的好去处.
躺在床上,仔细回想刚才读过的书,一转眼,忘的七七八八了,只记得几句,默默念了几遍,才沉沉睡去.
六月的天气,中午的太阳开始变得毒辣.
老杨家的人天没亮就起来了,大娘忙着做饭,大伯整理农具,杨志清哭闹着.
得益于练武时的习惯,杨成文早早醒来,背诵了几遍大学,洗完脸漱完口,桌子上早已摆好热腾腾的馒头.
“小文,你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休息一天.”老爷子道.
“爷爷,我已经好了,而且也不是重活,不过是到秧田里除草.”杨成文摇摇头道.
真气散了,练不成武就不算武社的学员,以杨家庄的规矩,只能种田或者到外面寻找营生.
“公公,昨晚没睡好,咳嗽,我今天就不下地了.”杜月英苦着脸道.
才两个月,杜月英变得又黑又瘦,仿佛一个地道的农妇一般.
“老三家的,如今是农忙,你二嫂生体弱,还不是天天往地里跑,”二伯冷冷道.
杜月英咬咬牙,拿起一个馒头,胡乱吃了几口.
清晨的风凉凉的,空气特别清爽,小鸟儿欢快地在树上唱着歌.
“四爷,早呀!”
“小二十八,今年的秧苗数你家最好,又青又壮!”
“这不是成文吗?怎么……”
“二十八叔,早.我呀,以后只能种地了!”杨成文笑了笑道.
一开始那些同情惋惜的目光令杨成文心中隐隐作痛,时间久了,也慢慢习惯.
古代可没有除草剂,双脚站在秧苗的空隙之间,将杂草清除,活虽然简单,却极为繁琐,长时间弓着腰,后退时也要小心翼翼,避免踩坏秧苗。
近百米长的稻田一步一个脚印到达终点,平常很近,如今仿佛没有尽头。
杜月英不时往后看,渐渐地失去耐心,最后干脆走上田埂,坐下休息,看着稻田的眼神带着怨愤。
“小文,回家去拿些茶水,口渴了!”老爷子突然道.
早晨本就凉爽,活是细活,不会流汗,哪有口渴一说.杨成文知道老爷子心疼自己,借故休息一番.
“爷爷,除草和猿戏有许多共同之处,正适合锻炼身体,您让英姨回去吧!”
老爷子叹了口气.
真的很累,杨成文觉得腰仿佛断了一般,低着头根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