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咸阳宫,小艾儿便很快缠了上来,嘟着小嘴直怪父王和母亲竟然背着他单独去骊山过上巳节,着实冷落了他。
赵政被艾儿闹得心烦,微蹙了眉,冷眼问道:
“是谁同你说的朕和你母亲去过上巳节了?”
“李斯。”
艾儿毫不犹豫,瞬间就将老师给卖了出去。
赵政面色阴沉,暗地里已经开始计划怎样将李斯这个口无遮拦的大卸八块。
艾儿看出了赵政的心思,又颇具大义的补道:
“父王莫要怪罪于他,他也是迫于无奈。”
赵政垂眸,随口问道:
“怎么个迫于无奈法?”
艾儿小小的身子立得笔直,正色庄容的答道:
“前些日子他来给艾儿上课。他原是同父王和母亲一起去的琅琊,艾儿见他回来了,可你们二人却没有回来,便追问他你们去了何处。他本是不想说的,可艾儿私下将他拉到无人之处,故作急切之色问了他几句话。”
赵政一听,竟起了兴致,挑了眉问:
“你问了什么?”
艾儿仍旧收敛着满面神色,绷着一张漂亮的小脸一本正经道:
“艾儿问他,听闻父王在巡游之中遇到了刺客,此番又与他分了路延迟回宫,难道是父王受了伤才会有所耽搁?艾儿还抓着他频频追问父王伤的重不重,有没有大碍。李斯恐怕是不想让艾儿因太过牵挂父王而影响了身子,也或许是担心艾儿年幼,若不小心将那一番猜测漏说出去,致使朝中大乱就不好了。总之,他最后受不住,只好据实相告。”
听到后来,梁儿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赵政也不禁失笑,摇头道:
“这般算计简直同李斯一模一样。看来他对你这个学生也确实用了心。只不过,被自己教出的学生戏耍,他也当真是作茧自缚啊,呵呵……”
赵政刚笑了两声,就见艾儿也跟着嘻嘻的笑了起来,他立即又沉下脸来,训道:
“你笑什么?胆敢用计打探朕的行踪,你可知你已有罪?”
艾儿忙又将笑憋回,两只小手交握,敛头施礼认错:
“父王息怒!艾儿只是太过思念父王与母亲……”
赵政唇角一抽,侧眸睨道:
“依朕看,你思念的只有你母亲一人吧?”
闻言,艾儿立即露出了一副委屈又心焦的模样,眨着一双大大的水眸急道:
“父王何出此言?对艾儿而言,父王与母亲同样重要。父王若是不信,艾儿愿自请每日来昭阳殿侍奉父王,从早到晚……”
“不必!”
不等他说完了赵政忙出言打断,冰着脸咬牙道:
“朕信。”
信!你都要日日赖在这昭阳殿了,朕还敢不信吗?
李斯……你这老狐狸竟教出这么个小狐狸……朕非得好好赏你不可!……
正所谓福无双至,悠闲的日子并不长久。
暮春过后便是初夏,来自百越之地的战报几乎日日未断,但战况却是愈发令人担忧。
屠雎手下的三路秦军由三面攻至越城岭时,致死不降的百越军中终是选拔出了新的首领。
此人名为桀骏,能力竟比之前的译吁宋还要高上几分。
越城岭山岭险峻,道路不通,难以行车,致使秦军运粮困难重重。
而桀骏出任首领的第一件事便是倾全军之力突围至秦军后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切断了秦在越城岭唯一的粮道。
而后他又迅速领兵全线退入山地丛林之中,还联合了当地原始的土著居民,将秦军围在林中大肆反击。
案前,赵政浓眉紧蹙,眸色晦暗。
“那些土著人比正规的百越军更熟悉山林环境。他们隐在林中神出鬼没,白天匿无踪迹,晚上出来偷袭。夏天已至,南方气候愈发湿热,丛林之中瘴气弥漫,毒虫遍地。我秦军粮草将断、疲惫不堪,经常在昏睡中就被突然出现的百越军取了性命。”
端坐在一旁的梁儿不觉得一叹,忧心忡忡道:
“百越军行这等战术,使得屠雎将军现在是要攻攻不下,要退退不出。此战久拖不决,而秦军伤亡又持续不断。再这样下去,恐怕会损失惨重……”
忽然“哐”的一声,赵政握拳重重锤在了桌案上,他横眉倒竖,沉声恨道:
“那些土著之人连统一的语言都没有,究竟是如何受桀骏统领行军的?”
梁儿一惊,赵政向来极善隐忍,她极少见他因为政事这般难以自控的。
百越之地何其广袤,土著居民不止一处,并且每一处都相去甚远,他们互相之间的语言也互不相通,更没有文字。
桀骏竟能将这样一些人编入军中,为他所用,也算是个奇人了……
看着赵政甚是愤然的神情,梁儿不知该如何相劝,只能倾身上前,轻轻将手搭在赵政的手上。
这种时候,哪怕仅能给他一丝安慰也是好的。
“当务之急,还是要寻个对策才是。”
梁儿的声音很是轻柔。
片刻,赵政情绪稍缓,调整了气息叹道:
“赵佗手下的两支秦军虽没屠雎那般形势严峻,但也是缕缕受挫,能保全自身已是难得,更别说前去援助……”
梁儿咬唇。
“赵佗将军无法增援,那是否要再从咸阳增调些兵力?这般耗着,屠雎将军那边……”
“不可……”
不及她说完,赵政便摇头道:
“依现在的情况,去再多的人恐怕也是徒劳。更何况天下初定,为攻百越,我已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