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柳兄的辩法倒是有些偏颇了,他将常兄代入其中一边,那一边是陌生人的事情,一边是自己的事情,当然是以自己为重。
若是反驳他,你处于这等境地,家中长辈不知什么时候替自己打点的关系,自己一无所知,明明成绩也够上榜此刻却要落得下大狱的下场,那么他也是万万说不出觉得按律一同查处好的。
要问看法,自然得是两边都是陌生人,才不会有感性的成分,若是把自己也带入进去,那么有所偏向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当然这只是一方面,更关键的事情是他小林公子怎么就当真是可惜了,难道这是有什么消息传了出来吗?林甫想想也觉得不大可能,自家姐姐分明今天是一脸喜色,自己要是有个什么事情家父家姐怎么可能比这些寒门学子还要慢知道?
林甫看准了空当插嘴一问,才知道这搞了半天分明是莫须有的事情。
原来是在场的诸位学子觉得春闱会试实在太过黑暗,就算是再有才学的人,不走关系门路也是万万没有机会拿到二甲上那么前面的位置的,于是乎很是痛惜这么一位柳兄口中的才子误入歧途,落得如此下场。
小林公子听完之后是哑然失笑,自己先前愣了个神,一恍神就听着诸位在说自己可惜了,还以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发生了。
搞了半天是因为自己先前在权贵榜上便就拿了二甲上的位置,此刻众人虽未见到新榜单,但心下都是对科场的黑暗心知肚明,因而觉着小林公子虽是有大才,但既在权贵榜上拿得到那么高的名次,总也是走了门路的。
虽然比之其他下大狱的权贵自己,诸人言语之中对他多有赞赏和同情,但却是没有一个人提起他小林公子其实真的没有递条子的这种可能。
只能说他们的猜测其实是很贴近事实的,若不是林甫京华诗会上的那一句惹得了陛下的青睐,诸位权贵也不敢如此明显的打压他,否则此次春闱就算他答的再好,这一甲三名的位置都断然是和他无缘的。
林甫摇了摇头,此事在他看来都有些扑朔迷离,更别提眼前这些学子们了。
春闱案背后,官场上的弯弯绕绕和个中内情与细节,他们那是丝毫不知。
一旁还有想得通透的学子在猜测其中的内情,觉得陛下此举只是治标不治本,科场的弊病说到底其实是官场的弊病。
如此严惩学子却只是象征性地敲打官员,好像有些本末倒置。其中一些下了大狱的地方权贵家的学子,其实并非是不学无术之人,只是不走京城权贵派系的路子,实在是机会渺茫,这番行径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但在此刻的狂喜之下,大家哪里还会在乎这些事情,都是疯了一样地挤向榜单跟前,看看这新的寒榜之中到底有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科场弊病如此处理自然是没有管到根本上的,但说到底官场上的事情又哪里是这些寒门学子们真正在乎的事情?
他们在榜单有失公允的时候大加评议,可毕竟他们也只是尚未入仕的莘莘学子,此刻新榜单已出,又被诸位学子称为寒榜,比之距离自己实在遥远的官场之事,大家自然是更加在意和自己切身相关的这新寒榜究竟是否公正公允,自己又在其中可有一席之地。
官场科场的弊病说到底不是一日之寒,自然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扭转的。最最鼓舞这些学子的事情,是陛下的态度。陛下愿意用如此的力度严惩涉案学子,把用了非常手段的取巧之人下了大狱,那么至少今次的春闱最后的结局是好的。
并且文皇一直以来在文治武功上的名声,也让诸位学子坚信今后的情况一定会更好。
不过在他们视角看来,如此认为倒也正常。柳文长和常佳纪两人是风格迥异的两位学子,在林甫看来都有可取之处。
今日稍稍结识一番,可以说是不虚此行了。
大概听完了在场诸位有关春闱案的所有消息,林甫便决定起身离去,上门拜访自己那位老师。
江先生做了这么一件高风亮节的事情,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终究让科场给了自己一个公平的答案,获取了第一名,会元的功名。
明哲保身,置身事外,他林甫实在做不出这种事。
起初常佳纪见着这位漂亮公子方才才问路去看榜,这么快便回来,已经觉着有一些些奇怪,但也没有太在意。
此刻他与大家聊了几句,话也不多,却不知怎么的起身打算离开,连榜单也不打算看了,这倒是让他看不明白了。
常佳纪方才热心回答了这位漂亮公子好几个问题,此刻不知道这位公子是怎么了,起身向大家道了别便要离开,感到很是奇怪,便第一个出言询问。
“林公子,怎得突然就要走,连这榜单也不看了?”常佳纪出言调笑道,“莫不是嫌弃咱们这淡酒糙肉,不合胃口?”
“哪里那里。”林甫连连摆手,“淡酒糙肉味道是极好的,只是我已看到这寒榜,知道自己名次,各位兄台却尚要等待许久。若是无事定当陪诸位一同把酒言欢,只是却还有些俗事缠身,这便向诸位告辞了。”
大家对这事也不太在意,一听他有事在身,当然就不再挽留。
留虽不留,但还是有人顺口问道,“林公子既已知晓自己名次,倒是不知是否高中?”
诸位学子急着看榜却挤不过去,此刻听了有人知道自己的名次,就都来了劲。
这有名次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