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想自己当初的决定,其实略有些不妥,这般一转身就把人告上了京都府,显得有些张扬纨绔。
尤其是仗着京师守备,禁军统领小王爷的关系,算是逼迫京都府硬是接下了这个案子,在还没搞清楚三皇子那边势力和意图的情况下,略略有些不智。
闹起来可以,但也要看这样耍横,闹出风浪来能起到什么效果。
林尚书那日分析的有理,就算是朝中还有关系在,也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就摆明车马地跟自己站边。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为自己出头了,当年的情谊也是用一分就少一分,应该省着点用,用在关键的地方。浪费在这种小打小闹上,就显得有些不值得。
但那都是自己叔父出手之前。
林尚书出手安排此事之后,局面则大有不同。
林甫赶往京都府的这一路上,遇见了不少与他目的相同的学子们。借着九品的功力偷听了几批人的对话,这才知道叔父具体的手法是什么。
这几日里不论是街头闹市上散落的纸张,不少摊位上说书的先生,还是酒楼里唱戏的戏子,都没有少说少提刑部行事张扬,蔑视律法,违律抓捕拷打寒门领军人物这回事。
路过小说摊儿的时候那么一扫,这几天前的事情,竟然被编成了薄薄的一个小册子。花费几两银子买来一看,里面的内容是极尽煽动之能事。
看着一脸诧异的林甫,摊主倒是个多话的自来熟,凑上前来面色神秘地解释道,“这位公子哥怕是才来京城吧?这事儿前几天都传遍了,林尚书和梅尚书两边打起了官司来,还扯出了禁军统领当证人!”
“要我说啊,这官司就没得打,谁不知道这春闱案件是小王爷主办的?案件主办者都出来替林公子当证人,刑部还想赖账,真有意思。”,这京城里关系错综复杂,连带着一个地摊上买小说的胆子也这般大,连尚书家的事情都敢议论两句。
“这都闹了几天了,那边连半点小林公子舞弊的证据都拿不出来。这是走了关系还是买了关节啊?一概不知,卷子我估摸着根本没有问题,那小林公子定是一等一的大才,否则这卷子早就被翻出来做文章了!”
林甫听了哭笑不得,这话里是在夸赞自己不错,可怎么就听着有些怪呢?“我看今日里往京都府那边去的这么多,可是有什么大动作?”
“可不是嘛!”,摊主嘿嘿一笑,“为了去看这场官司,我跟我侄儿是轮班的,刚刚从那边回来,林家那边今日里放话了,说是拖拖拉拉这么多天,若是今天再拿不出证据来,就要面圣告御状,誓要为天下所有不舞弊,公平参考的学子们讨一个公道!”
面圣告御状?闹这么大吗?林甫微微皱眉,这件事陛下肯定会过问,但暗地里表态是一回事,真的摆到台面上,在朝堂上去让陛下做一个决断,评论一番对错是非那可就是另一件事了。
不过这也只是小道消息,虽然不明白叔父到底做得是什么打算,但就目前来看,叔父的手腕和政治功力比自己厉害太多,如此安排自然有他的打算,自己安下心来,好好看好好学便是了。
别过这位热心摊主,赶到京都府衙门外,这入眼的景象吓了他一大跳。
周围围着的看热闹的百姓,群情激奋,怒斥刑部视律法为无物的寒门士子们更是不在少数,饶是林甫有了些许心理准备,这数量也是大大超乎他的预料。
不仅人数众多,这民众们的情绪更是比他这个当事人更加激烈。虽说前面就是衙门大堂,四周皆是孔武有力的差役,阴森立在两侧,手持杀威棒。这众位士子们随着堂内两边的激辩交锋,仍敢时不时地发声质问。唯有王大人猛拍惊堂木的时候会安静一阵。
虽围观群众太多,挤不进去,看不分明这堂上究竟是什么形势,这听力倒是不受影响,细细分辨一番,还是能够听明白堂中局势的。
“王大人,这几日来我们两边辩地够多了。说来说去,还是简简单单地那么一回事,赵大人当街抓捕今届的春闱会元,时至今日仍旧支支吾吾拿不出证据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莫不是说现在朝廷官差办事连个根据也不讲,可以全由着性子来?”
这该是自家请来的讼师。
“这抓进了刑部的,未必就一定有罪。正是因为想要把这事情弄个清楚,这才请林公子去刑部调查。若是进了刑部的必须就是有罪的,日后刑部的公务还怎么办?这嫌犯是抓是不抓?若是抓进去了原来无罪就要惹上官司,还有谁人敢出力?”
这声音林甫未曾听过,并非是那日的赵公明,看样子赵大人虽然级别差了些,倒也不至于日日要上堂受审。
“你莫要跟我绕弯子,涉案嫌犯你自去抓,这三十杀威棒可不是没个由头就该受着的。莫说林公子是春闱会元,就算他是落榜的普通学子,也不是刑部无凭无据就能打得的!”
这位林府的讼师从头到尾不提林家,言语之间总是往寒门士子那边靠,这最后一句更是引得在场的所有寒门子弟大声叫好!
他们手头无权,多多少少都曾因此吃过亏,此刻这位讼师这么一说,反响很是强烈,皆是大声应和。
“这要是平时,定然要被你们赖掉。可这次不一般,这三十杀威棒可是叶王世子出面作证的,你们如何赖得?连主办春闱案的叶王世子都说林公子没有涉案其中,你们刑部未曾协办案件又是哪来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