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都大梁,魏王魏罃正在梁囿召见一位闻名列国的贤者。
魏王今年已经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了,然而精致优雅的生活使他看起来像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而他所召见之人则三十来岁,面容方正,浑身上下仿佛天然就带着一种正气。此人正是儒家新一代的领袖——邹国人孟轲。
魏王问道:“先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
孟轲答道:“大王何必说利?听我来说说仁义即可。大王会说:怎样对我的国家有利?大夫会说:怎样使我的封地有利?士人百姓则会说:怎样才能对我自己有利?如果人人都这样,其结果必然是上上下下都争利,如此,则国家就危险了啊。万乘之国里,杀害国君的,必然是千乘之家;千乘之国里,杀害他的国君的,必然是百乘之家。万乘之国里面就有一千乘,千乘之国里面就有一百乘,他们拥有的不可谓不多。如果把义放在利的后面,他们不夺得国君的地位是永远也不会满足的。反过来说的话,从来就没有讲“仁”的人却抛弃他的父母的,也从来没有讲“义”的人却抛弃他的君主的。因此,大王只要说仁义就可以了,又何必说利呢?”
魏王走到池塘边上,一面顾盼着鸿雁麋鹿,等飞禽走兽,一面说对孟子问道:“我曾听说帝尧台、帝喾台、帝丹朱台、帝舜台,各是两座台,台的形状是四四方方的,就在昆仑山的东北边。(周文)王有灵囿,鹰鹿枚伏。麀鹿灌灌,白鸟篙篙。王在灵沼,砖切鱼跃。这些贤人们也以此为乐吗?”
孟子回答道:“就是因为他们是贤人所以他们才能够以此为乐,不贤的人就算有这些东西他们也不会感到快乐的。《诗经》里面赞道: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经始勿亟,庶民子来。王在灵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鸟鹤鹤。王在灵沼,于牣鱼跃。周文王虽然用了老百姓的民力来修建高台深池,然而老百姓却非常高兴的将那个台称为灵台,将那个池称为灵沼,以那里面有麋鹿鱼鳖等珍禽异兽为快乐。古代的君王能够与民同乐,所以能够真正快乐。相反,《汤誓》里面则说:你这太阳啊,什么时候毁灭呢?我愿意和你同归于尽!老百姓都恨不得与你同归于尽,即使你有了高台深池,你又能有什么快乐呢?”
魏王听到这里,顾盼的表情停了下来,请孟子到上席就坐。随后恭敬的对孟子拜道:“寡人愿意听从先生的指教。”
孟子问道:“敢问大王,用木棒打死人和用刀子杀人可有何不同?”
魏王回答道:“这当然没有什么不同。”
孟子又问道:“用刀杀人和为政杀人可有何不同?”
魏王仔细思量的一下,在他为君王的一生里,对臣下算是列国诸侯里非常宽容的了,他也没有杀掉多少臣子。当年魏国的老丞相公叔痤去世了,力劝他用他手下中庶子商鞅为相,并说如不能用就杀掉他,魏王也没有理睬公叔痤的意见。魏王对于为政杀人一项那是问心无愧的。于是他回答道:“这也没有什么不同。”
孟子随后说道:“大王您的厨房有肥肉,马厩里有肥马,然而您的百姓却面有饥色,野外则躺有饿莩。您作为魏国的君王,百姓的父母。这样的行政难道不是率领着野兽来吃老百姓吗?您有怎么好意思称自己为百姓的父母呢?孔子曾言:始作俑者,其无后乎?这只不过是因为陶俑像人而以此来陪葬他都这么说。那么您又怎么能使自己的百姓饿死呢?”
魏王立即叫起屈来,他向孟子道:“敢教先生知道,寡人对于国家的治理,真是很尽心协力的。我们魏国河内发生饥荒,我就把百姓迁移到河东去,并从他处调集粮食到河内。河东出现饥荒了,我也这样做。我曾经仔细的观察了邻国君主们的施政,他们都没有像寡人这么用心的。可是,纵然如此,邻国的百姓们却没有减少,我魏国的百姓却也不见增多,敢问先生这是为什么呢?”
孟子对答道:“对于这个问题,大王既然喜欢打仗,那么我们就以打仗来做比喻吧。战鼓咚咚敲响,交战激烈了,战败的士兵丢盔弃甲拖着武器逃跑,有的跑了上百步才停下,有的跑了五十步就停了脚。跑了五十步的人因此就去讥笑跑了一百步的人,您觉得行不行呢?”
魏王答道:“这当然是不行的,他只是没有跑到一百步而已,这同样也是逃跑啊。”
孟子答道:“大王您既然懂得这个道理,就不必去期望您的国家的民众比邻国增多啦。”
魏王又向孟子问道:“我魏国曾一度在天下称雄,先生是知道的。然而到了寡人即位以来,东边有桂陵马陵之败,连我的长子都被齐国俘虏;西面秦国商鞅变法后夺我河西七百里土地;而南面寡人也曾败给楚国。寡人对此深以为耻,想要为所有的死难者报仇,那么先生说说寡人应当如何做呢?”
孟子对答道:“周只用方圆一百里的土地就夺取了整个天下而称王。大王如果对老百姓施行仁政,减免刑罚,少收赋税,深耕细作,及时除草;让身强力壮的人抽出时间修养孝顺、尊敬、忠诚、守信的品德,在家侍奉父母兄长,出门尊敬长辈上级.这样就是让他们制作木棒也可以打击那些拥有坚实盔甲锐利刀枪的秦楚军队了。因为那些秦国、楚国的执政者剥夺了他们老百姓的生产时间,使他们不能够深耕细作来赡养父母。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