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傻啊?这分明是家主太粗暴了,她才……嘿嘿嘿……”
风中又飘来了红袍少年郎的朗笑声。
与其说是朗笑,倒不如说是浪笑。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许含章面无表情的直起身,放弃了把冷饭呕出来的打算。
“喂……”
一旁的崔异突然伸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许含章偏过身,微微皱眉道。
先前他趁着她神思恍惚的时候,对她又是拉又是拖又是拽的,这也就算了。
但现在她已经回过了神,绝不会再任由他搓圆捏扁。
“你这话好没道理。我只是动了手,却没动脚。”
崔异的眉头如她一样皱着,神情却极为愉悦,似是并不反感属下所说的一语双关的无耻话,也不介意她略带嫌弃的语气。
“你这般咬文嚼字,有什么意思?”
许含章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冷笑道。
“你说呢?”
崔异再度伸出魔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搭上了她的肩,不轻不重的拍了她两下,微笑道:“其实事情的本身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但见了你的反应,我便认为有意思极了。”
“是吗?”
许含章越看他那张脸越觉得心烦,索性抬起胳膊,用尽了全力,重重的撞在了他的胸膛上。
“嘶……”
结果他不退不避,她却疼得险些倒吸了一口凉气,眼露迷茫之色——难不成男子的胸膛都是石头做的,要不然怎会硬成这样?
“你再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就死给你看。”
那头的崔异理了理衣襟,无比严肃、无比认真、无比纯洁的说道。
“……”
许含章暗恨自己不该把匕首埋了,不然这会儿就能狠狠的戳他两下,就算顾忌着旁的原因,不能真拿他怎么样,但让他流点血,破点皮也是好的。
耳边忽地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她下意识的低头望去,愕然发现崔异已经收回了手,正慢条斯理的解着他的腰带。
“真是有辱斯文。”
许含章嫌恶的扭过头,打算先去马车里躲一躲,免得被污了眼睛。
眼下又是在大道边,又是在城楼下的,他再饥不择食,也不可能公然对她做出点儿什么qín_shòu不如的事来。
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人有三急,所以他需要赶紧松了腰带,就地解决一把。
虽说这样的推断很粗俗,很不符合他翩翩世家子的气质,但许含章毫不怀疑他一定能干得出来。
试问把撒泼寻死的行径都能当成家常便饭来使的男子,又岂会在乎所谓的世家形象、风度气节?
“站住。”
岂料她刚一抬脚,崔异便腾出了一只手,迅疾的抓住了她的手腕,极为唐突的将她的手放在了那条腰带上。
“这……”
“唉……”
在远处观望的青衣男子和红袍少年郎都收起了嬉笑的神色,面露不安。
把弱点和要害明晃晃的亮给一个随时可能暴起伤人的小娘子看,着实有些欠妥。
“咦?”
许含章的第一反应是恼怒,然后便是惊讶。
手上的触感除了有布料的绵软、花纹的细密,还有薄而冷厉的边缘。
就像是……
“拿着。”
腰带的结被他解开了。
伴随着锃的一声嗡鸣,手中的腰带瞬间绷得笔直,巧妙的变为用以装饰的剑鞘。
而剑鞘里藏着的,自然是一把寒光湛湛的软剑。
剑身很薄、很软,看似毫无杀伤力,剑刃却锋利到了极致,只消轻轻挨上去,便能划出一道血口来。
“好剑。”
饶是许含章对兵器无甚研究,也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剑,是好剑。
人,却是好贱。
许含章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崔异腰间的佩刀。
他明明是惯常使刀的,却无比阴险的在腰间藏了把软剑,想必在和人正面交锋时,定能阴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真贱。
许含章暗暗想道。
但他为何要把它交给她?
是笃定她杀不了他,还是……
担心她?
许含章不禁一阵恶寒。
“不如,我来帮你佩戴?”
见她走神,崔异便伸手捅了捅她的胳膊,懒洋洋的说道。
“不要动手动脚的……”
许含章一惊,连忙护住了自己腰间的缎带,接着迅速将软剑裹缠而上,牢牢的打了个结。
“出发。”
崔异笑意渐敛,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待她收拾妥当后,方才抬起头,望向高耸入云的城楼,沉声说道。
话音刚落,四周便无声无息的涌来了数百名骑兵,均是着黑甲配黑马,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肃杀阴冷,给人以极为强烈的威压。
“开。”
崔异的声音继续响起。
他没有出示所谓的兵符或令牌,也没有显露所谓的王霸之气,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了一个字。
而守城的府兵们亦是没有阻拦,也没有盘问他的身份,只沉默着走下城楼,站到了城门的两侧,双手齐齐发力。
铁栓被缓缓拉开。
然后是门扇。
数声“轧轧”的沉重闷响过后,城外的飞雪从门缝里细细碎碎的钻了进来,带起了湿冷的寒意。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浓似一阵的血腥味。
许含章眉头微蹙。
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是死了多少人,伤了多少人,才会凝成这般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