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院中已乱作了一团:从美梦中惊醒的胡商们与石屋院中依靠卖笑、卖身谋生的女子们惊叫着、呼号着,像一只只没头的苍蝇在院中横冲直撞,争先恐后地想要夺路而逃。
屈突通一马当先冲进院中,急令军士们手擎火把在院内四周站定,朗声叫道:“我乃虎贲郎将屈突通,率军前来捉拿杀人真凶,尔等莫要惊慌,统统到上房中去集合,等候检视。如有擅自出逃者,立斩无赦。”
院内众人不知是听到原来是官军前来捉拿杀人真凶,与自己无干的缘故,还是被屈突通最末吼出的“立斩无赦”给唬住了。在经过短暂的骚动之后,由几位见多识广的胡商带头,纷纷向上房内走去。
“请王爷先到厢房内暂歇一时,就由鱼将军和末将一道率领军士一一核查问明院内众人的姓名、来历、身份后,再将杀人真凶押来见王爷,如何?”屈突通见杨广走进院来,忙返身向他请示道。
鱼俱罗因对赤髯少年颇为忌惮,却是一步也不肯离开杨广左右,又不便违抗屈突通的将令,便悄悄地叮嘱鲜于罗到上房内将袖红唤来厢房见他,自己则用手势向屈突通示意,先将杨广护送至厢房坐定,再出来和他会合。
杨广嫌弃这院内各间厢房俱是嫖宿之所,不肯进房落座,直奔着头进院子走了过去。
屈突通见状,急忙带着几名军士和鱼俱罗前后脚也跟了过去。
在灯光照耀下,杨广打量头进院里的那排上房,果然是一座庙宇。花姑等人倒也会选地方,这座专供胡商寻欢作乐的石屋院通往甜水路的是一处堆满了货物的杂院,而从苦水路进来,却是一座寺庙。即便有人贸然闯将进来,也断不至发现其中的真相。
杨广一边寻思着,一边抬脚进了上房,这才发现,这一排上房也是打通了的,俨然是寺庙的正殿,正当中有一尊二丈多高的观音大士造像,造像两边则分站四位凶神恶煞似的罗汉。
屈突通命随行的军士在菩萨殿内四处搜寻,确认殿内空无一人,只在观音造像背后发现了一个隔间,似乎是照看香烛灯火的值宿房,房内还算洁净,屈突通于是便请杨广到隔间内落座歇息,等候清查结果。
鱼俱罗仍不放心别人守护在杨广身边,同时又因只有自己认得花姑,遂不待屈突通开口,抢先冲一名军士命令道:“你到后面院子,将一个叫袖红的姑娘押来此处见我。”
那名军士遵命离去,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把被人从床上唤起,吓得体如筛糠的袖红押了过来。
“袖红,本将军现在给你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鱼俱罗当着杨广和屈突通的面儿,俨然端起一副作官的派头,冲一两个时辰前还和他同榻而眠的袖红说道,“你现在带着军士们,到后院上房中将花姑及其同党指认出来,本将军愿在晋王面前为你讲情,恕你无罪。”
那袖红也算得是一位烟花场上厮混惯了的老手,极擅察言观色,见此情形,心中早已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忙低眉顺眼地答应一声,带着几名军士返回后院指认花姑去了。
杨广坐在一旁瞧得分明,眼见鱼俱罗虽看似对袖红疾言厉色,颇有寻常嫖客提上裤子翻脸不认人的“风范”,实则对袖红仍怀有一份情意,欲借此为她洗脱干系,当下也不说破,只吩咐屈突通派出人手到苦水路上增援,防止花姑等人从苦水路上跑了。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只见袖红被两名军士押着,苦眉苦脸地返了回来。
“怎么,花姑不在后院上房之中?”袖红刚一走进隔间,鱼俱罗就忍不住焦急地问道,“你是否问过其他的姑娘们,有没有人知道花姑的去向?”
袖红迟疑着一侧身,杨广这才发现,袖红身后还跟着个人,只不过那人身材瘦小,方才被袖红给挡住了。
“启禀王爷,两位将军,这个小女娃儿自称有十分紧要的事报告,我们便将她带来了。”其中一名军士抱拳向杨广等人禀报道。
“阿猫!”待借着灯火看清了小女孩儿的模样,杨广不禁脱口叫道,“你有什么事要说?”
阿猫抬起一只手,冲隔间外指了指,用清脆的声音说道:“我知道在观音造像的底座下,有一处秘道,花姑一定是从那儿跑了。我还知道,花姑平时就在这间隔间内睡觉,一听到外面有什么风吹草动,她立马便会钻入秘道逃跑。你们快去抓她吧。”
屈突通闻言,立刻冲几名军士使了个眼色,军士们会意,转身出房查看去了。
“女娃儿,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屈突通紧绷着脸,不无疑惑地问阿猫道。
“花姑强迫我接客卖身,我恨她!”阿猫略带羞怯地望了居中而坐的杨广一眼,咬着牙说道。
“鱼大爷,少东主,还有这位将军,你们千万别被这小妮子给骗了。”从一进门就愁眉不展有袖红突然扯着嗓子嚷道,“她是朝廷叛臣之后,和花姑原是一伙的。眼下见自己被官军捉到,想借此脱身。”
虽然之前从司马珞对阿猫的格外关切当中,杨广已隐隐察觉出阿猫决非寻常之人,可此时乍听袖红当众叫嚷着阿猫是叛臣之后,他仍唬了一跳,忙冲袖红问道:“你把话说清楚,她是哪个叛臣之后,本名唤做什么?”
由于事发突然,屈突通不待杨广下令,即向阿猫身后站立的军士急喝一声:“先给我绑起来!”
顷刻间,阿猫就被身后的军士倒背双手,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