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混进长乐坊,当个赌手,总不能打扮的太寒碜。要不然形象不过关,被直接拒绝怎么办?花珍珠耳坠,雕花白玉手环,镶玉银项圈,墨绿色翡翠戒指,一盒胭脂……锅盖看着敖淸留下来的东西,心里有了打算。毕竟,即便朋友走了,还是要好好生活。然而,当孟千风再一次看见锅盖的时候,被她的装束惊艳了。一身白色烟笼梅花百水裙,珍珠耳坠、白玉手环、银项圈、翡翠戒指,还有脸上明晃晃的两块妆迹拙劣的红脸蛋,让孟千风看直了眼。小山在旁边小声说道:“千风哥哥,今儿个,姐姐是撞了邪吧?”这话让锅盖听到了,她找了一面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装扮,自言自语道:“什么撞邪?我看着挺好的呀。”孟千风走上前,绕着锅盖转了一圈,道:“没错没错,是挺好的。今日盛装打扮,是去见哪位郎君吗?”见你个大头鬼!我像有郎君的人吗!我是去当间谍!锅盖心里想着,说话里却客气了三分:“哪里有郎君可见,锅盖这是去谋个差事,养家糊口罢了。”孟千风一笑,调侃道:“如果是为了养家糊口,倒不如找个人养你快些,比如前些日子和你一同来的那位兄台。哎呦,今天怎么不见人?”这一问,可戳到了锅盖的痛点。好不容易用了一个晚上缓解了分别的低落,以及对于敖淸所说的“逃命”的忧心。好不容易整理了精神去为那场赌局做点事情,这一下,又让孟千风给提起来了。孟千风观察着锅盖的表情变化,心下了然。便话锋一转,不给她添堵了。“果果姑娘风寒还没好全,出门的话,只一件裙子,恐怕会冷呢。现在外面,可飘着雪呢。”锅盖闻言向外一瞧,果然,纷纷的雪花飘飘洒洒从天而降,地上岩上都覆上了一层洁白的雪被。她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裙子,一拍脑袋——这哪是冬天的裙装!前两天没觉得冷,可能是因为还没降寒,昨天气温骤降,自己再穿这么薄,就是怍死啊!她想了想,自己的包袱里也没有冬天的衣服。而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钱去买了。正所谓: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锅盖在原地犹豫良久,终于抬起头,对着孟千风说道:“真的猛士,敢于直面凛冽的寒风。所以,我要去当猛士了。”说罢,便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感受了一下皮肤的厚度,便出了门。“一……二……三。”孟千风数完三个数,锅盖就从门外又进来了。“回来了?猛士?”孟千风看着被冻得满脸通红,浑身颤抖,打着喷嚏,一脸愁苦的锅盖,硬是忍着笑没出声。小山看这场景,在心里琢磨道——照理说,千风哥哥那么在意姐姐,这种时候不应该回屋里找一件皮衣棉锦,递上去?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锅盖憋着嘴,似怨非怨看了孟千风一眼,幽幽上楼去了。“千风哥哥,我那儿有几件女子的冬装,不如我拿给姐姐?”“你什么时候对别人的事这么上心了?”“任谁也看得出,那也是千风哥哥的事。”小山话里有话。孟千风摇摇头,道:“除了这驿站,别的都不是我的事。至少,现在不是。”言语间,锅盖又下来了。这一回,她披着那黑熊毛皮就下来了。虽然不知道这毛皮是哪里来的,但是长度够长,厚度够厚,而且,这也是敖淸留下来的。黑色的毛皮,往她那百水裙上一披,配上锅盖硬造出来的威风神态,看上去就跟黑山老妖似的。锅盖推门出去了。这样,最起码不会被冻死。孟千风看着打开的门,雪花飘进了堂前,他轻叹了一声。※※※长乐坊门前。一个看上去衣着破烂,神色潦倒,有些不清醒的男人被一群高高壮壮的大汉架着扔出了门外。嘴里还大声叫嚷着:“你们动手脚了!”锅盖远远地一看这场面,便知道,无非是两种可能。一种就是因为输钱血本无归,而不甘心得来撒野;另一种,自然就是长乐坊真的动了手脚。而两者相比之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那男人被扔出老远,却又扑了上来,想挤进长乐坊。高壮大汉一看这人不识相,便围成了一个圈,动起手来,对这人拳打脚踢。一边踢,还一边说着:“动手脚?哼!爷爷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动手脚!给我揍!”这里如此热闹,而来来往往路过的行人,却对这似乎已经司空见惯,毫不理会。路过的时候,就像这里是空气一样。锅盖披着黑熊毛皮,走到了门口。那写高壮大汉见有新客来了,连忙互相使了个眼神,他们把那男人扛到了一边,然后完全不理会那人的哀嚎,继续手脚并用的打了起来。从这几个人的动手力度来说,他们可真没含糊。这样打,不会出人命吗?别说这人可能只是说了实话,就算他是输了钱,自己撒泼耍赖,也不至于被群殴致死吧?锅盖想上前阻止,但是如果管了这闲事,就相当于与长乐坊找不痛快。这一会儿怎么舍得脸皮去说自己想在这儿当个赌手?进一步是正义,退一步是利益。如何选择?再犹豫一会儿,那人就要被打死了。自己怎么就不能做一个杀伐决断的冷面剑士呢?正当她举棋不定之时,一个傲娇的声音蹦了出来:“哎哎哎!干什么呢!怎么大庭广众欺负人!”蒋二两?锅盖一回头,真是她。昨天凌晨不见了人,原来是回到长乐坊了。蒋二两叉着腰走上前去,对那几个高壮大汉说道:“你们呀,就是不听话。都告诉你们了,不能欺负弱小!如果你们再对那些个蝼蚁动手,我就拿鞭子抽你们!”听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她倒是成了这长乐坊的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