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僧回道,“灵感先生与贫僧二十年前师恩一场,此后再无机缘!只是贫僧对灵感先生所言深信不疑,灵感先生虽非佛门中人,却通晓佛道两家,唤差三丁三甲,推前演后算无遗策。”
老太太不能与这等神幻相识,甚感遗憾,但抬手僧此后所言,却教她无心他想。
“方才入门见着老太太的几位孙儿,其中两位,贫僧倒很在意!”
抬手僧话中所指还能是谁,必然是凤子孝与王城了,说他们两默契颜色时,老太太就已不安,此时抬手僧既已提起,老太太便更得弄清楚,“大师方才说我那两位孙儿相似!”老太太尴尬笑道,“我肉眼凡胎不免拙些,我那两个孙儿一个形体强健,一个身形单薄,再说样貌更是没有一处的,大师所言他们默契颜色,究竟是指的什么?”
“所谓颜色,也是气色血相,老太太只看他们二人不同,贫僧看来却很一样呢!”抬手僧捉摸眉宇间又仔细说,“若说一样,也并不十分一致,老太太可否方便告知,这两个孩子过往是否有什么生劫死难?”
老太太忽然为难不知,家里秘密轻易说不愿意说的,可这抬手僧句句戳中要害,令老太太不得不在意,眼神里点了抬手僧左右两个沙弥去看,抬手僧意会道,“老太太不用在意,贫僧这两个徒弟天聋地哑,您若有什么难言之隐但说无妨!”
老太太长叹一声娓娓说道,“大师您有所不知,我最小的孙儿凤子轩,本来是生不下来的,她母亲怀他才五月,就因为气血亏损暴毙而亡,我因知媳妇儿腹中是个将成形的男胎,很舍不得,苦求家里医生用古怪法子,硬是给媳妇托着,把孩子生下来的!大师也见着子轩双眼模样了,孩子出生时我见了也吓一跳,怕是邪门,还请了远外的白龙王给看过,不过那白龙王却说孩子并非不祥,而是大吉之兆!”
“白龙先生,贫僧也听闻过,既是他说的,当然不假,老太太的那位异瞳孙子,虽邪性鬼魅,但并无危害,反有阴气与他根深蒂固,体质天赋。贫僧所忧的,是老太太的另一个孙儿!”
抬手僧言下所指只有王城了,老太太更是担忧道,“大师说的是王城吗,请大师明示,王城有什么不妥?”
“贫僧方才说了,老太太这两个孙儿颜色默契相似,那位异瞳孩儿是生来便有阴气缠身,不知道您的那位孙儿,因何缘由也有阴气缠身呢!”
老太太愕然,脸色灰黑成霾,“阴气缠身,怎么会呢,孩子也没病没灾的,怎么会沾染阴晦呢,难道是……”老太太自作想法,揣测说道,“莫不是和子轩住在一处的缘故吗?”
抬手僧缓缓摇头,干枯胡须拖曳桌边摩擦出两声脆响,“老太太忧虑了,那位异瞳孩儿虽伴有阴森鬼魅,却是他自始至终的,并不会有意妨害他人,再者贫僧所见的那位孩儿身着阴气,并非一味邪性,只附身留念罢了!不过阴气着身自然是不好的,长此以往,孩童神思倦怠,才至形销骨立!”
凤老太太若有所思道,“莫不会是他那位父亲阴魂不散吧!”
“哦!老太太可否细说?”抬手僧问道。
老太太琢磨说道,“大师有所不知,我这位孙儿其实来历颇为曲折,是我儿新娶的这位夫人带来的孩子!”
抬手僧笑道,“老太太切莫糊弄,您这三位孙儿同气连枝,分明就是一脉,何来说是外来的孩子呢!”
老太太叹服不已,诚意直言道,“大师果然神算,这事儿在我们凤家也无多人知晓,就连孩子自己也不知道!说起来也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当时媳妇儿身死怀胎,他却日日消沉,恍恍惚惚便和别的女子寻求慰藉,我因知不能再让他放浪形骸,便让他断了念想,谁知道那女人竟然私怀了我们凤家的骨肉,还在外与别人结了婚,生下了王城!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眷顾,王城的那位父亲因故去世,他母亲无力照拂孩子,这才想起博武来,我虽不希望她,但也不能让我们凤家的孩子在外面受苦,才勉强接受了她嫁入我们凤家!大师说王城身着阴气怨念,怕不是他过去那个意外去世的父亲阴魂不散吧!”
抬手僧闭目沉思,课室安静无声,老太太也不敢打扰,焦急等待抬手僧给予答复,片刻之后,抬手僧微睁开枯朽双目,“老太太放心,贫僧既受灵感先生吩咐因缘,想必今回遭遇此行也是贫僧修行造化考验,老太太孙儿伴着的阴魂,诚如老太太所言,或许是他往日父亲的念想作祟,阴魂其实无实念,日积月累渐渐也就散了,可方才听老太太说,他父亲是意外死的,怕是死时纠缠,故才阴意浓盛,即使如此,时间久了也会散释的,只怕孩子拖累不起!”
老太太心里烧火似得愁容焦急道,“难怪了,听那女人说王城以前是跟一般孩子似得健壮,他那个父亲死后才郁郁寡欢消瘦下去的!“老太太诚心求道,”大师,这可如何是好,求您给孩子做个法事,扫扫阴晦吧!”
“老太太莫急,您孙儿这事儿还不是做个法事就能了的,若做法事,那是对付凶鬼怨念的,可您孙儿身边缠着的,不过是他过去父亲未消散的依附,并无心加害,若强行法事反而弄巧成拙。”
“那,难道就没别的法儿了?”老太太气弱绝望道。
徐妈见老太太神伤过度,忙去扶着,“老太太,听听大师有什么说法,大师神通广大,一定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