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突然逼近的利刃一时骇住了,不由地身形一顿。那禁军见我不动,估计以为我是深闺里的大小姐,一见到真正的刀兵便彻底吓傻了,毫无防备地回头示意同伴上去抓娘亲她们。
我当然不会放过如此的良机,当即反应过来,迅速伸手去夺他手中的刀。本来是冲着刀柄去,却没想到低估了这人的力气,我用力一抓之下,没将刀抓出来,反倒惊了他。他下意识将刀往后一抽,想躲开我的手,却是被我刚好抓在了刀身上。
浓烈的刺痛感燎过神经末梢,如同点燃引线的火焰般自掌心极快地流窜至四肢百骸。我手臂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痉挛了一下。可这痛并不能让我退缩或是有半分迟滞,相反,身体上的痛楚愈烈,我的头脑却愈加清楚,好像一辈子都从未有过的清楚。
电光火石的刹那,我便极快地反应了过来,一息之间内力自丹田疯狂涌出,流经手臂,最后从手掌喷薄而出。
只听琤地一声脆响,禁军手中的钢刀便只剩下了半截刀身,还有半截在我手里紧紧攥着,刀尖直指它原先的主人。
我用内力徒手震断了这柄钢刀,也震裂了掌心本就狰狞的伤口,大滩大滩的鲜血以一种极为夸张的姿态沿着雪白的刀身喷涌而下,仿佛宣纸上泼墨的朱砂,色彩的碰撞肆意而浓烈,让我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隐隐的感觉,好像目眦尽裂血染满身都是痛快至极,好像想要大喊出声和眼前这些不知所谓的人同归于尽。而事实是刀刃已经深深嵌进我掌中,好像硌在了掌骨上,很痛,痛得简直要死了。
可我不敢松手。
这是我,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你们好像弄错了点什么吧?我可不是什么娇弱的大小姐。”我强撑着朝对方冷冷一笑,“青云宗知道吗?我在那呆了九年,做了九年的掌令亲传。”
几个禁军亲眼见我徒手断了刀,都有些惊住了,又听见我这一番话,一时之间竟有些踯躅。
碧白见我受了伤,扑过来便要看我的伤口,被我死命按住了。
我本意是想先抛个吓人的名头震慑住他们,好先拖延住时间再想办法,但打眼便看见大理寺卿朝周围的人使了个眼色,瞬间就多了一倍的人围了过来,向我步步逼近。
我瞪着一夜没睡布满血丝的眼,不知道自己正在用怎样一张扭曲或是冷漠的脸看着这些人。
此刻的我就好像是一个病发的多重人格患者,一个人格在歇斯底里地尖声叫嚣,仿若一条疯狗只懂得对眼前晃过的所有面孔狂吠;一个人格弯着嘴角,伸出舌头来回舐着手上沾染的血,然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只希望这种能让自己感到兴奋的红色越多越好;一个人格站在一旁像是在目睹一场可笑的闹剧,极度冷静地漠视这一切,似乎一切与她无关;还有一个人格蹲在角落缩成一团,头深深埋下,害怕地瑟瑟发抖,她如同神志不清一般地喃念着一个名字。
阿糯啊......阿糯啊......你在哪啊......我好怕......
我觉得我要疯了。
为什么眼前的一切都如此的......荒谬?!
我,柳奈鲤,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明明......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啊......为什么......为什么......
......这一切?!
“啊啊——!!”
我控制不了地大喊一声,手上一用力,掌心的半截刀身应声碎裂成数十块残片,抬手便飞了出去。
我看见满眼的禁军突然少了一大半,一个个捂着肚子,捂着膝盖,捂着这里那里,倒了下去。
大理寺卿的眼底终于有了一抹异色,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因为有一片碎刀就扎在他鞋尖不足一寸的地方,深深地嵌进了石质的地板中。
眼前碍眼的人呼啦一下子齐齐退了两步,每个人脸上都堆满了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惊恐。
然后我听见我笑了一声。好像是很愉悦的那种,尾音有一点轻微的上扬。
“她手里已经没东西了,还不快上!”大理寺卿朝着犹豫不前的下属大声训斥,“一群拿着刀的禁卫还怕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们就是如此替圣上捉拿叛逆肃清朝堂的?!如若今日出了什么岔子本官定要禀报圣上治你们个捉拿不力的罪名!”
那一圈禁军顿了一下,互相簇拥着慢慢试探着一点一点又凑上来。
一点一点逼近。
这次他们都学聪明了,没有单枪匹马地上来给我送刀,而是一齐扬起了刀,朝我的头上砍来。
而我,确实无计可施。只空有一身磅礴的内力,却不知道如何使用,也保护不了任何人。
一片刀光中,我疲惫地闭上了眼。
或许,从一开始就不作为才是对的吧,这样说不定还可以再在天牢里苟延残喘一阵子,说不定还能再见到哥哥,说不定还能......还能等到谁来救我,救我们......谁......
“住手!——”
一声断喝传来,在一片模糊的嘈杂中莫名地振聋发聩,好像就炸裂在耳边。
心脏停住。
我张开眼,目光穿过一片闪耀如星河的刀山剑林,溯着那两个字洄游而上,看见了一张脸。
怦——
心脏掉了下去。
“参见豫王殿下——”
外围的禁卫军跪了一圈,大理寺卿也弯下了他挺直的腰,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
我闭了闭眼。
“传圣上旨意,柳羡臣假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