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到这里,越发思念妈妈。虽然离婚后,妈妈多次骂她出气,逼迫她去纠缠爸爸要钱,她虽然厌烦,却也能理解母亲不舍得放手的不甘心。
是啊,辛辛苦苦忙碌,操劳成黄脸婆,到头来,老公忘恩负义,一脚踢开,出轨离婚,娶了年轻貌美的小三,过上幸福的生活。
而妈妈,则打着两份零工,起早贪黑的为了娘儿俩的生计忙活。
她不是没有怨恨过妈妈的不争气。离婚就离婚罢,再也不要纠缠,再也不要痴望,再也不要自轻自贱去找他。
她甚至已经想好,等她考上好大学,就跟妈一起搬离a市,去大学所在地,妈打工,她勤工俭学,赚了钱一起花,相依为命,从此好好过日子。
若是能碰上合适的人,妈再嫁她也能接受,可是如今,好端端的,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知道妈妈能不能接受这个打击……
何家贤愈发难过,眼眶都哭红了,强忍着不出声,默默悲恸。
她蓦地想起最近读过的一句话:悔教夫婿觅封侯。
妈妈的一生,不就是这句话的真实写照?愈发难受起来。
黄伯黄婶自顾自沉浸在悲痛之中,以为何家贤是在哭自己的儿子,并未留意。
待将要说的话系数化为灰烬,燃在火苗之中。黄婶起身道:“回去吧。”
黄伯却有些犹豫道:“可是黄缺还没来,咱们……不等了么?他每年都会来的。”
黄婶脸上似乎有憾色,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叹口气,靠近黄伯道:“不等了。”她爱怜地看一眼何家贤,将声音降低:“二小姐上次差点命都没了,昨儿个好不容易开口求咱们带了她出来,今日又如此自降身份,为旺儿祭拜,我……我总不能真的让她给旺儿上一次坟了就回去吧。”说罢声音稍稍提高一些:“夫人私下叮嘱过我,叫咱们牵着马车慢慢街上走走,让二小姐可以掀开帘子细细的瞧着外间的热闹。只是别声张,怕老爷知道了生气。”后面这句,却是说了给何家贤听的。
何家贤瞧见他们窃窃私语,边说边朝自己望上几眼,不由得竖起耳朵静心听着,隐约便明白他们的意思,心下了然,只暂且按捺了不表,心里对徐氏却更为亲近了。
老两口商量完毕,过来便收拾东西要走,何家贤顺从的上了马车。
只是没走几步,马车又停下来,一个清亮不羁的男子声音传进来:“大伯大伯母,今儿个怎么还驾着车来了?”
听着像是黄伯跳下车,有些热切说道:“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我和你大伯母盼着你呀。”
“我有啥好盼的。”男子话语带着三分不屑:“盼我什么呀?我又没有银子孝敬你们二老,反而富贵的束脩还没着落呢。”
他顿一顿,大声说道:“大伯,你不然跟你们家何夫子说一声,免了咱们富贵的束脩吧。”
何家贤知道束脩就是学费的意思,不由得对此人充满厌恶。黄伯黄婶又不是钱庄,怎么见了面就哭穷?
再者,作为下人,开口就让主人家减免这减免那的,未免脸也太大了,更遑论学堂是城里公家的,并非何儒年私人所开。
黄伯果然为难,支支吾吾了半响,才道:“我家老爷一向公正严明,作风在城里是有口皆碑,断不会徇私的。”
何家贤只听见那人冷笑了一声,似乎满是不屑。黄婶急忙打圆场说道:“富贵的束脩没多少,我跟你大伯手头上还有一点积蓄,孩子上学也不能耽误,你得空到城里来一趟吧。”
那男子越发冷笑连连:“就你们那点儿银子?富贵在城里上学,我要不要陪着吃住?要不要给他买衣服?总不能让人笑话了他去!”说着靠近黄伯耳边说了几句话。
何家贤坐在马车里看不见,黄伯的脸色因为这几句话变得通红,霎时急红了眼:“你别瞎说。”
“哈哈,我是不是瞎说,到时候你们就都知道了,纸是包不住火的。”男子轻松的笑了起来:“我的好大伯呀,真是忠心护主!”
何家贤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看着黄婶坐在身边尴尬羞愧的神色,径直掀开帘子说道:“身为奴仆,忠心护主岂不是应当。反而堂堂七尺男儿,背后说人闲话,向长辈伸手要钱,上不孝顺老人,下养不活孩子,我竟不知道,居然还有脸在此振振有词!”
男子猝不及防,听了这一通斥责,先是大吃一惊,待回过神来,发觉是位梳着姑娘发髻的女子,急忙转过身去,非礼勿视。
何家贤说完便有些无趣,她以为他会恼羞成怒跟自己辩解,或者大声呵斥辱骂自己——她甚至已经准备好说辞与他驳斥!
此刻见他并不因为自己出言不逊而恼怒,反而背过身去不看自己——她并不知道这是男女大防的礼仪,不由得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只怕再有一刻,她就弄得恼羞成怒!
何家贤强迫自己冷静,冷哼一声将帘子放下来,不去看他,也下定决心不再作理会。
这男子生得一派书生气,面目清秀,仪态斯文,没想到一张口就是市井流氓的态势。
男子这才转过身,陡然间开口了:“方才是……何家二小姐?”他经常去何家拜会,虽然没见过,但是何家三位小姐还是听过。大小姐嫁人了,二小姐许人了,三小姐快及笄,且活泼伶俐。
虽然只是一眼,却也看清楚方才的女子脸庞不够稚嫩,气质不够机灵,反而如外界传闻那样一身书卷气,很好猜。
如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