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见里面的惊呼声时不时传来,嘈杂得听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片刻后,方玉露被人从门里推了出来,双眼肿得像核桃一样:“上午还好好的跟我说典故讲故事呢,怎么突然又发病了……”双手合十不住地念阿弥陀佛,祖宗保佑之类。
方玉烟和方玉婷急忙一左一右搀扶着她,否则她估计连站也站不稳,轻声问道里面怎么回事。
方玉露虽然急,大家闺秀的品质此刻却显露无疑,听见有人问话,便淡定下来,努力让声音正常一些:“看那光景,大概是急症又犯了,只腹痛如绞,舌头发麻不能说话,又一直用手锤头,说是头疼的厉害……”方玉露强忍着难过说完这几句话,便静静的站在下面,望向门口:“只盼二哥早些把韩大夫请过来。”
便有门外急急的命令:“快让开,大夫来了!”一个提着药箱的老头子并一个小厮快步跑进来,冲进房中。
片刻后又灰溜溜出来:“大爷这是癫疾发作,老朽并无良方,只能防着他咬到舌头,熬过这一阵子就好了……”话音未落,方老爷已经大怒道:“赶出去赶出去,没办法滚来作什么……”
一时满院子的人又急得油锅上的蚂蚁一般,就有丫头的声音:“啊……大爷吐白沫了……”
“……腿也抽筋了,大奶奶快来,给大爷捋捋,奴婢做不好……”
“……宗儿头上好多汗……好儿子,快别打了,打了也痛啊……”
“老二呢,老二去请韩大夫,怎么还不回来?”是方老爷的声音。
“谁知道呢……我的儿,都是娘不好,教你受苦了,也没教好你弟弟,你们兄弟来往太少,只怕你受的苦,他无法体会……”陈氏大声哭道:“平素就该叫你们一块儿多玩些的……偏你身子不好,你弟弟又顽劣……”
……里面的声音一壁高过一壁,乱糟糟的惹人心急,这边方玉露和方玉婷又静默着流起眼泪来。
连何家贤都忍不住替方其瑞辩驳,刚才一听大哥犯病,方其瑞眼神中的慌乱急难可不是装的,偏陈氏还当着方老爷的面这样含沙射影,她心里抱屈。
便斜着眼去看梅姨娘,只见她立在一旁,像是没听见屋里陈氏的诛心之言,面上波澜不惊。似乎觉察到何家贤的目光,她转过脸来,恬静的神色一片祥和,冲她娴美一笑,便有立得笔直,似乎什么事情都扰乱不了她的心智。
何家贤顿时对梅姨娘好感倍增,若说以前就不讨厌的话,现下简直被她的人格魅力折服。想到还待字闺中时说的那些轻蔑姨娘的话,何家贤不由得暗想,这世间上就有一种人,天生是自带光环的,无论她做什么,都值得尊崇。
自己,能不能也成为这种人呢?
凝神细想间,犹如天籁之音的哒哒马蹄由远及近,顷刻间就响在耳边,方其瑞骑在马上,怀里用绳索绑着一个身形矮小的老头子,到停下来,马还嘶嘶得直喘气。
“解开!”方其瑞一声大喝,才有小厮上前解绳索,又有人冲进屋里报喜:“韩大夫来了,韩大夫来了……大爷有救了……”
便簇拥着大夫进去,只留下方其瑞一人,瘫倒着勉强扶着马的身躯大喘气,纹桃见状急忙快步过去扶着,何家贤本待也正要去,见此有些犹豫不决,梅姨娘却嗔道:“纹桃,去拿个凳子给二爷……”又对何家贤瞄了一眼。
何家贤若是还不明白,就真是蠢货了,赶紧快步上前从纹桃手中接过方其瑞,就听他闷哼一声,脸色顿时苍白如纸,只狠狠咬牙强忍着。
何家贤低头一看,才发觉自己扶着的那只胳膊弯折的弧度诡异,应该是骨折了。
一时心疼不已,冲纹桃大吼道:“还杵着,没听见吗,去拿凳子!二爷的胳膊折了!”
她是有意拔高了音量,最好让方老爷和陈氏都听见,没得又红口白牙冤枉方其瑞。只是这一喊,院子里的人齐刷刷都回过头来,片刻一涌而至,全部围在方其瑞身边,关心的也有,要瞧伤势的也有,胡乱出主意的也有。
纹桃拿了椅子来,早已经挤不进去,椅子被人传进去给方其瑞坐了,何家贤大喊:“方才那个大夫呢,想必还没走远,叫回来给二爷接胳膊……”又有小厮一阵风似的去。
何家贤知道骨折了不能动,不动就没那么疼,便不再吭声,只默默扶着方其瑞,让他喘匀了气,又叫雪梨她们去拿水来喝,方缓过神来。
不多时先前那大夫被叫回来,就在外面给方其瑞瞧了,才道:“要接骨,待老朽回去拿些工具来……”
“回去只怕二爷又要多受苦楚。”何家贤诚恳道:“您要什么,咱们派人去拿就是,您写一张单子……当务之急是要把骨头接起来……”
那大夫听了倒也明白,便点了几样,请两个识字的小厮一溜烟去了,又让众人扶着方其瑞回自己屋子:“接完要躺着休息,可不能在这里……再说也要上药固定,这里什么家什都没有称手用的……”
“就在这里……”方其瑞闷声:“大哥没事了再说……”
何家贤见他神情坚毅,知道他关切太甚,却又明白大夫说的没错,若是这里接了,回头腾挪只怕移位,又白受一番痛楚,当机立断,对和气道:“去找个软兜来抬二爷回汀兰院。”
方其瑞怒道:“不回!”犹如雷霆震怒。周围的人面面相觑,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倒是方玉露开口轻声安慰道:“二哥还是回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