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你要让她走,立刻让她走。玉露马上要嫁给并州太守了,要是让别人知道咱们家里窝藏犯人的亲眷,那可是要带来家祸的呀。”陈氏痛心疾首,对着梅姨娘怒喝:“你真是恶毒至极,居然敢悄无声息瞒天过海,躲在方家害我们,害老爷……我们方家与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何要如此?”
“再然后呢?”方老爷又冷静的问。
“?”陈氏慷慨激昂的痛陈了半天,见方老爷和梅姨娘没什么反应,她又不笨,疑惑了一会儿结巴道:“老爷您知道?”
“老爷您既然知道的话,就更不该留这个祸害至今。”陈氏见方老爷没有否认,又大叫起来:“您知不知道,这会给全家带来杀身之祸的呀……我们几个老的就算了,也没几天好活了。可方家的产业,几代人努力的心血,还有这几个孩子……您不能因为一个人,害了这么多人!”
“住口!”方老爷怒道:“这就是你所说的真凭实据?你查到梅姨娘犯法了?还是有人证实京城的那个所谓梅家现在还是戴罪的?既然是戴罪的,为何又还能四处走动,还能收留她人?”
方老爷的连声质问让陈氏有些招架不住,她有些愣愣的,半响才道:“谁知道使了什么妖。再说,获罪的她们这一支梅家,那一家不过是殃及,老爷您可不能为了儿女私情,是非不分哪。她躲在燕州城这么些年,谁能找得到!如今叫我发觉,可不能姑息养奸!”
“住嘴!”方老爷怒斥:“这是从哪里听说来的胡说八道。”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明白!这些年了,你喜欢这个贱人,我从没有为难过她罢。可如今为了方家,为了儿女,我不得不做一回恶人。”说完不理方老爷的愤怒,对金娘子道:“去!”
金娘子犹犹豫豫,有些害怕的瞧了方老爷一眼,陈氏怒喝:“难道你也要看到这个贱人把方家害了才知道厉害!还不快去!”
“去哪里?”方老爷问出声,对金娘子怒斥:“你要去哪里?”
金娘子得了陈氏的令,此刻也不再理会方老爷的命令,一扭身就打开梅姨娘的院门,霎时间冲进来几个衙役,进屋就严阵以待。
陈氏怒喝:“就是这个女人,是朝廷要犯!”
那为首的衙役看了一眼梅姨娘,对陈氏点点头,冲方老爷一拱手:“方老爷得罪了!”
说完就要拿镣铐去抓梅姨娘。
方其瑞见状大惊,冲过去站在梅姨娘跟前,扭头先问梅姨娘:“不是说没事了吗?”
梅姨娘面上略过一丝短暂的慌乱,片刻后又道:“若是没有有心人挑唆,大概是没事,可此刻不是撞在枪口上了吗?也罢也罢,这都是命。我多活这些年,老爷疼爱,儿女双全,可算值当了。只是,我走了以后,你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那些话。大丈夫生当为国为民,而不是偏安一隅,苟且偷生……”她话没说完,手已经被衙差上了手镣铐,抓着要走。
方老爷不知道何时杵在门口,拦着道:“我去见你们老爷……先放手……”
梅姨娘冲着他轻轻摇头:“老爷不必白费功夫,若不是齐大人首肯,州府的衙差们怎么敢到方家抓人?若是老天有眼,我还是会再回来的。”
她回过头,狠狠瞪着陈氏:“到时候,新仇旧账,一起算!”
陈氏从未见过她如此凶悍的眼神,这些年梅姨娘一直都温温吞吞的,很少有强烈的情绪表露。
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强撑着场面道:“你死到临头还嘴硬,我容了你在方家吃香的喝辣的这些年,你该知足感恩才是。”
“方家算个什么?”梅姨娘冷哼一声:“若非老爷盛情,你以为这种腌臜之地,我愿意待着?破船败絮,一塌糊涂!只有你这种见识浅薄,眼界粗陋的妇人,才成日里算计,闹得家无宁日!”
陈氏气的要死,还想说什么,方老爷已经上来握着梅姨娘的手:“委屈了你了,我定然想办法。”
“老爷不必费心,若是上面有心追究,那定然是不死不恕,若是无心追究,那这几日就会有消息了,你不必担心,更不要为我白费功夫。方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只当没有我这个人。”
说完便决然得跟着衙差走了。
她一走,方老爷便气青了脸,将所有人的赶了出去,只留了陈氏。
何家贤和方其瑞站在外头面面相觑,一时竟然无话可说。
许久后何家贤才道:“梅姨娘上次不是说没事了吗?”
方其瑞也点头,片刻后摇头:“上面的意思,谁能懂呢。”两个人都是根本够不着权力中心的平头百姓,山高皇帝远,根本无从揣测。
却都是一夜无眠。
翌日一早,何家贤就起身,将所有的银子和银票清点了一遍,对着同样挂着一对黑眼圈的方其瑞道:“不管如何,还是要尽人事。”
方其瑞数了数,所有的家底全部在这里,不过也才一万一千两,他想了想,数了五千两出来:“还有然然。”
何家贤捏着那叠银票,笑着推了回去:“然然有父母的。”
方其瑞长叹一声,将何家贤搂在怀里,喟然不语。
一万两被州府大人退了回来,只说梅姨娘是朝廷要犯,且年代已久,他不敢大意,已经拟了折子呈到京兆尹那边去了,不多时才有回话,梅姨娘被收押,不许任何人探视。
陈氏在方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满面春风——二十年的眼中钉终于拔除,她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