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一惊,忙起身,发觉已是冷汗淋漓,问时,吉祥才道:“二奶奶病着,还是多歇下吧。奴婢请大夫给你把脉后开了药,中间喂您喝了一次,烧已经退了。”
何家贤忙问:“二爷呢?”
吉祥一愣,眼神闪烁,半响才道:“奴婢不知,不然让雪梨去问问和气?”
何家贤摆摆手:“他既然没过来,就算了。”眼神茫然颓废。
吉祥瞧着有些心疼,喂了她再吃了药,瞧着她一会儿又开始昏睡,轻手轻脚给她掖了掖被子,悄然退了出去。
待再醒来时,已经是日落时分,梅姨娘坐在床边,笑意盈盈:“醒了?”她轻声道:“你再不醒,我可就要走了。死心眼的孩子,怎么就能活生生把自己冻病了。”
何家贤赧然,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往里面坐了坐:“劳烦姨娘跟着操心。”
“应该的。”梅姨娘屏退左右,亲昵的拉着何家贤的手:“你是死心眼,瑞儿也是个死心眼,两个死心眼撞在一块儿,还不撞出事儿来才怪。”
何家贤疑惑道:“二爷怎么了?”
“怎么了?这两日你病了,死撑着不来看你,在书房一个人喝闷酒呢。若非我碰巧经过多嘴问了几句,还不知道这傻孩子……哎,有什么不可说的,你又不是外人。”
她叹口气:“瑞儿打小,就是个聪明孩子,上了私塾时,时常得到夫子的夸奖。恰好赶上二老爷做了官,老爷就动了心思,想让瑞儿也走这条路。哪知道十岁那年冬天,瑞儿住的房子突然就起火了,说是下人点炭盆时不小心弄得,一点儿火星子就烧了起来,瑞儿先是吓了个半死,后来渐渐康复,又潜心苦读了一阵子,老爷自然是寄予厚望,结果不到一年时间,又被一个不长眼的下人带去池塘抓青蛙,差点儿就淹死在里面,老爷勃然大怒,狠狠斥责了夫人,因为那时候是夫人教养的。”
梅姨娘急得不行,赶紧趁着方其瑞大难不死的由头,说每日梦见方其瑞遭受危险,惴惴不安,求方老爷将方其瑞放在自己身边教养。
“实不相瞒,这件事只有老爷和瑞儿知道。”梅姨娘眯眼笑着,神情淡然的像是在说别的事情:“我是罪臣之女,当初因祖父犯事,家里遭遇祸患,沦落到青楼。我虽不想瑞儿高中踏入官场,不过他那时年纪尚小,不急于一时,因此没管,由着他锋芒毕露。谁承想他太过于聪慧,竟然遭人嫉恨,总想让他突遭横祸小命不保,因此才去求了老爷,允了此事。”
不过一年多的时间,陈氏便又找借口将方其瑞要了回去。请回去时也是承诺万千,说一定会派人好生照料。果然,一二十人围绕着方其瑞每日好好伺候。那些人都是吃喝玩乐的高手,每日带着方其瑞不是赌博摇骰子,就是哪家酒楼新开张去大吃一顿,再不就是斗鸡斗雀,不务正业。
方其瑞得了梅姨娘嘱托,便再不打算科举入仕,只一门心思的吃喝玩乐,混着等方老爷分家。
“若非为了你高兴,他只怕童生考试现在还过不了呢。”梅姨娘低声道:“你的境况你想必比我还清楚,府里的人谁不是迎高踩低,你又没个好靠山,夫人一味也瞧不得瑞儿好,自然不会真心实意待你。当初是冲着你才女的名声才求娶的,若非瑞儿此举,你才女的名声渐渐陨落,只怕会越发一文不值……”
只有这一个优势,所以方其瑞违背对梅姨娘的承诺,忍不住露了一点锋芒,将自己的优势放大,以拯救那些劣势的地方?
何家贤黯然。他的体贴,比她想象的尤甚。
“你仔细想想,是不是瑞儿过了童生考试,府里的人对你和善多了?老爷也背地里夸了你几句,他们的态度立刻就好起来了。”梅姨娘回忆着:“上次挨打的那个丫鬟,叫什么来着?我记得瑞儿是从来不对女人动粗的,连句重话也不曾听他说过,府里不知道多少丫鬟挤破脑门想跟在他身边伺候,可为了震慑那些想害你的人,他亲自动手,如今府里的姑娘们看着他都避之不及……”
“他对你的心,我瞧着是透透的,不知道你瞧着如何呢?”梅姨娘拿出帕子捂着嘴痴痴的笑:“听说,成亲都大半年了,每日还是他早起给你上妆,可是?”
“那些不过是常出入……那种地方的伎俩,我不稀罕。又不是只给我一个人化过……”何家贤被梅姨娘几句话说的动容,却又经不起她的玩笑,顶着头皮嘴硬道。
“是,当时怪我没跟你说明白。那传说中青楼里的相好,不过也是当初我一位故人之女,只是我沦落风尘的时候,她才出襁褓,被送进教坊长大,待及笄后能接客了,就被送出去了,我也是偶尔得知,便叮嘱瑞儿借由花天酒地的名声,多去照顾照顾她。上次与文磊少爷起冲突,也是因为如此。”梅姨娘拉过何家贤的手:“瑞儿心里只有你,你身在其中看不真切,我可是瞧的明明白白的。”
“你不曾想过,若非你对瑞儿如此重要,夫人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与你?”梅姨娘细细道来:“瑞儿若是不顾及你,你不过是她从小门小户娶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毫无心机手段,只能任她摆布的小闺女,用来拖瑞儿的后腿而已。”
何家贤顺着梅姨娘的话,细细想自从嫁入方家后,陈氏对她的态度转变,真的琢磨出一丝味道——只要方其瑞对她好一点,陈氏那边必会为难于她。
虽不是什么致命伤害,添堵闹心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