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昱望了望门外,却道:“耽搁不得。若那黄台基回到鞑子锦州大营,万军之中,我要杀他,也难寻觅。督师莫要拦我。”
洪承畴道:“奴酋此来,三五日必定不会离开。本督可以保证!”
然后道:“请壮士稍安勿躁,听我一言可好?”
赵昱见洪承畴实在诚恳,心想大概黄台基此来,也的确如洪承畴所言,三五日当不会离开,要取他人头,也不急在一时半会。于是勉强点头:“好罢。”
这才又回到厅中坐好。
赵昱道:“督师有话就。”
洪承畴面色诚挚无比,道:“建奴乃我朝大患,其拥兵十余万,人口百万,就算杀了一个奴酋,还有第二个奴酋,伤不了筋骨。”
“赵壮士此前所言,我虽不敢苟同,但赵壮士毕竟也是汉人,也是大明的子民。赵壮士要为父母报仇,此乃天经地义。却为何不能在为父母报仇的同时,为天下百姓,多做一点事呢?”
赵昱凝眉:“督师的意思是?”
洪承畴正色道:“赵壮士以一敌万,古之未有。有赵壮士在,此番与建奴决战,我已有把握。但诸般战术战略,却尚未部署。若赵壮士先就杀了黄台基,我大军一拥而上,虽则能打退鞑子,然鞑子骑兵为主,却伤不得其筋骨。来年怕是又要卷土重来。”
“我意赵壮士暂且按捺,待我部署兵将,做好准备,赵壮士再雷霆一击,斩杀奴酋。如此,鞑子士气大降,必定方寸大乱,为我大军所破”
赵昱顿时就明白了。
这洪承畴,果然也是个善战的。
分明要赵昱暂且按捺,等他部署军略,做好准备,怕是要待黄台基身死,鞑子大乱之时,一鼓作气,把鞑子消灭。毕其功于一役!
赵昱想了想,这与自己报仇雪恨并不冲突。
大抵自己也是大明的子民,也是汉人。若能顺手多做一点,也并非不能。
于是道:“也罢,既然督师都了,我便按捺数日又有何妨?”
洪承畴大喜,抚掌道:“好好好,赵壮士不失家国大义,请受洪承畴一拜!”
赵昱让了开去,却道:“督师就这般信我?!”
洪承畴直起身子,笑了笑:“不得不信。赵壮士那五百五十斤的铁锥,就在府外呐。”
赵昱点了点头:“那便请督师安排住处,待我静修数日,将养精神。”
洪承畴不敢怠慢,连忙叫来左右,吩咐一番,便使其带赵昱休息去了。
望着赵昱离开的背影,洪承畴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不是本督信你,而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呀!”
就算没有赵昱冒出来,洪承畴也要准备作战了。
锦州那边求援日急,朝中圣旨催促更甚,反正是要战的,反正也没把握。既如此,将希望寄托在一个武夫身上,又有何妨?
拼一把罢。
于是转身叫来亲随,吩咐一番。
片刻之后,就有军中大将来到府中,各自落座。
洪承畴道:“前有锦州求援,后有皇帝催促,如今兵势,已是箭在弦上。众将,且听我号令!”
众将不曾猜测洪承畴开口就要下令,一时间有些愣神,却条件反射似的齐齐起身,抱拳躬身。
洪承畴喝道:“鞑子主力大军围困锦州,总数五万如此这般,我部大军兵分三路,一路走大兴堡、大福堡,过女儿河、凌河,奔锦州北,为左路。一路自松山,绕道凌河驿,奔锦州南,为抄为主,务必要将锦州城外三万鞑子包围起来。”
“本督自领大军为中路,直杀奔锦州,破锦州-松山一线两万大军,与左右两路大军汇合于锦州城下,将鞑子最后三万大军一网打尽!”
这等部署,甫一出口,便使众将官瞠目结舌!
“敢问督师。”
有虎大威出列,抱拳道:“我军兵力虽胜过鞑子,可不擅野战”
你洪承畴,哪来那么大的信心,与鞑子硬碰,还作势要一鼓作气,把鞑子一网打尽?!
脑子发热了罢?
洪承畴自然听出虎大威话里话外的意思,又见其他将官皆是如此,不由心中叹息。这些将官,早被鞑子打怕了。
只有吴三桂,神色稍显振奋,出列道:“我军兵多,鞑子兵少,便是野战,也不惧了鞑子!”
心里却非是这般想法——只不过是想要救出祖大寿而已。
祖大寿乃是他的娘舅,如今被困锦州,将是山穷水尽,若不救他,要么战死,要么投降。战死自非所愿,可若投降,他吴家,还有其他不曾被困在锦州的祖家将领,地位可就尴尬了。
可以,这诸般大将之中,心里赞同洪承畴出兵的,也只吴家、祖家这一系的将官。虽然目的并不纯净。
洪承畴总算舒了口气。
作为督师,若座下将领皆是反对,这仗就没法打了。
幸好吴三桂站出来,给了个台阶,让他颇为有些感激,却对吴三桂点了点头,又道:“本督已是过,箭在弦上,而不得不发。眼下,军中有一猛士,有以一敌万之能。本督已服于他,待各部大军部署妥当,再出手斩杀奴酋黄台基。黄台基一死,鞑子必定军心大乱,未必没有胜算!”
众人一听,各自脸色不同。
尤其吴三桂,脸色微微一红,低下头去。
余者皆是目瞪口呆。
哪里有将一场设计近二十万人的战争,寄托在一人身上的事?!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呀!
洪承畴察言观色,老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