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天下不是儿戏,嬴翌亦非流贼。
流贼流窜天下,这里不爽利跑就是了,不存在基本盘的问题。嬴翌却要顾及着河南基本盘。
这里是他的大本营,是根基之所在。
是以便要挥兵北上灭明,亦要谨防河南有恙。
河南四战之地,州府环绕之中,一个不慎,若被人来个围魏救赵,釜底抽了嬴翌的薪,那就大事不妙了。
且若嬴翌引兵北攻,留一支兵马防守,亦非万全之策。一则正如嬴翌自己所言,留守之兵必为不乐,盖因战功首级方有所获,窝在家里怎比得大军出征?怕是谁也不愿意留守。二则久守必失,谁也不能保证一个万全。
既如此,何不以攻代守?
“先说关中。”
嬴翌拂开棋子,伸指沾了些茶水,在棋盘上划拉。
“自万历之后,天灾不断,而以关中最为艰难。又流贼荼毒甚烈,早是赤地千里。孙传庭数次征兵于关中,榨干了最后一丝潜力。何况潼关天险在我手中。”嬴翌在棋盘上一按“明廷从四川调兵,依我之见大抵不会从关中方向而来,沿途连个补给都没有,秦良玉老将军乃是良将,怎会不知?”
“那便是湖广。”阎尔梅道“自巴东出川,入湖广,击南阳。”
嬴翌微微颔首“我意留下两个校尉的兵力。若只防守,一个校尉足矣,若要以攻代守,则须两个校尉不可。便则只一部兵马出潼关,入关中。也不占土地,只揪那山贼匪类、小股流贼绞杀。”
阎尔梅思忖片刻,道“主公英明。主公虽据河南,但时日尚短,手中吏员捉襟见肘。又要引兵北上灭明,没有多余精力兼顾占领关中。”
嬴翌笑着点了点头“正是此理。我不占关中,却也可宣扬威名。只将关中贼匪剿灭,便是一桩好事。”
便道“两个校尉八部兵力,此去一部。余者七部,以一校三部南下,攻湖广,以破襄阳为目标。明廷川兵若来,也不致令于打入河南,坏我民生。”
又道“余下一校尉,则入凤阳。”
“入凤阳?”
阎尔梅一怔,道“或可东进淮安,占邳州、宿迁,遏守大运河,截断明廷与江南的联系。”
嬴翌闻言,哈哈大笑。
道“先生之策,倒也不差。不过却不保险。”
不等阎尔梅开口,嬴翌继续道“史可法总督漕运,巡抚淮安、凤阳等沿漕运诸府,我若攻淮安,占宿迁、邳州,他自然要来攻我。我知史可法迂腐,他是漕运总督,我若扼漕运,截断南北,他必定不敢轻松。然而以其迂腐,我以为截漕运还差了些。”
说着话,嬴翌在凤阳府中心位置按了下去“若我攻中都凤阳,围困洪武祖陵,你道如何?”
阎尔梅张了张嘴,叹服道“主公掐其七寸,属下心服口服。”
以史可法之迂腐,攻凤阳比截漕运更令其慌张。凤阳乃中都,祖坟亦在此处。当初被流贼肆虐,崇祯帝反应若何?
如今史可法掌淮南之兵,若凤阳被破,祖陵被围,他敢不救?
只此一策,便可打乱明廷在淮南的一切布置,将河南摘出去,不至于被烽火侵染。
截运河固然妙,但攻凤阳,更妙。
所谓计谋,算的便是人心。若换个白眼狼级别的人物而非史可法,嬴翌绝不会去攻凤阳朱明祖陵。
明白了嬴翌的意图,阎尔梅叹服之际,又露出一抹踌躇,道“主公若攻凤阳,这洪武祖陵”
嬴翌大笑“先生休要将我与流贼相提并论。”
阎尔梅大惊,忙拜道“主公恕罪。”
嬴翌把他扶起来,笑道“我如何怪你?你也是多想了。我灭明,为的是炎黄诸夏。大明虽败坏至斯,但也是人道轮转。洪武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我深敬之,何以坏其陵墓?”
说着,嬴翌叹息起来“洪武大功于诸夏,朱明虽合该灭亡,但与洪武有什么关系呢?可恨那献贼,竟挖坟掘墓,真是个畜牲。”
“大人心胸包揽日月,贫道心诚服之。”
正在此时,有兵丁引一道人而入。
嬴翌皱了皱眉,抬头看那道人,道“我不知道人是谁,却如何将我将士摄心迷惑?”
他站起身来,一身气血随之涌动,化作一道红光冲天而起,仿若大日凌空,炽的阎尔梅顿时冒汗,连连退避开去。
道人见之,面露惊色,叫道“好气血!端如长江大河,深不可测,大日凌空,光耀万古!”
他见嬴翌漠然,似要动手,不敢怠慢,忙一甩袖,解了兵丁法术,稽首拜道“龙虎山张玄正拜见大人!”
嬴翌微微一怔,便听退到远处的阎尔梅叫道“张天师?!”
嬴翌又是一怔,道“原来是张天师。”
也不曾散去威势,道“天师此来,未曾远迎,我之失礼。然天师不经通报便惑我将士之心神入内,这是什么道理?!”
张天师又是一拜,面露歉意,道“实想早见大人一面,果真失了礼数,请大人恕罪。”
此时,那醒过来的兵丁愤怒欲狂,早把短剑拔出,眼红怒吼“道人受死!”
张天师连忙退避,躬身不改。兵丁虽有勇力,却沾身不得,更是切齿愤恨。
嬴翌见状“退下。”
那兵丁住手,合身跪倒“主公,属下护卫不力,致使妖道近身,该死!”
便那把一口短剑往脖子上抹去。
张天师大惊失色,哪里敢让兵丁死在此处,忙拂袖去打,兵丁避让不过,被打落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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