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名衡闻言思忖半晌道:“流贼围城已久,将士士气低落,若出城一战,你可有把握?”
高名衡是文官,是封疆大吏,说来瞧不上武将。但眼下开封,须得倚重陈永福。他自知军略不及,一旦有战,便与陈永福商议。
陈永福道:“贼将刘芳亮没了动静,无论是有援兵来援,还是有其他的什么阴谋诡计,试探一番都势在必行。大人,若是来了援兵,试探必定无忧,且能振奋士气。若贼有阴谋,试探也是必然。”
高名衡想了想,颔首道:“言之有理。这样吧,你随本官去见一见周王,问问周王的意见?”
陈永福自无不可,当下与高名衡往周王府一行,不多时见道了周王。
周王年纪已经不小,六十而知天命。且周王与福王不同,福王到死都搂着自家金银不放,而周王则慷慨解囊。大抵,也算是个睿智的。
听了陈永福和高名衡之言,周王斟酌片刻,却问旁侧一个中年道人。
“真人以为如何?”
周王问计道人,高名衡和陈永福并无不满。却是这个道人,说来才是开封的定海神针。
闯贼此番围攻开封,有异人相助。曾以异人施法术攻城,或放蛊祸害,都是面前这个道人用玄妙手段解厄。
若非如此,开封城早就被闯贼攻破,甚至一片鬼蜮了。
正是有了这位道人坐镇,开封才能坚持这么久。
道人一脸和煦,颌下一尺青须,神色颇为悠然,闻言笑道:“周王看得起贫道,然贫道不过方外之人,于军务大事并无建树。”
周王笑道:“李真人不必自谦,或有想法,尽可道来。”
李真人笑了笑:“也罢。”
他思忖一下:“陈总兵所言极是在理。无外乎援兵或阴谋。试探一番,并无差错。”
周王微微颔首:“既然真人也是这样的看法,陈总兵大可一试。若有需求,本王一概应允。”
陈永福作揖道:“多谢大王。”
眼看天色已晚,陈永福选拔一千精兵,待夜幕降临之后出城突袭,竟轻而易举的攻破了刘芳亮的大营。才知道贼营之中,早无主力,皆是些老弱病残。
陈永福抓来一些贼人,审问之后,知道昨日刘芳亮便已带着主力离开了开封城外的大营。
至于具体到哪儿去了,陈永福并未问出来。却是些小贼不知,问也问不到。
回城之后,将情况上报,高名衡和周王也不禁疑惑丛生。
“莫非闯贼要撤?”周王如是道。
陈永福道:“然城西、城东仍攻势甚猛。”
“这闯贼打的是什么主意?”周王看高名衡。
高名衡哪里知道?捻须道:“莫非真有朝廷兵马来援?”
周王却缓缓的摇了摇头:“贼围开封,但并非滴水不漏。左近官军如今态势一目了然。侯恂尚在河北,孙传庭还在募兵,除非丁启睿,否则哪儿来的援兵?”
不是周王瞧不起丁启睿,实实在在,上回闯贼二围开封之际,丁启睿毫无建树,又胆小怕事,早被周王看穿。
除非侯恂、孙传庭两边齐发,否则丁启睿哪儿有胆子北进?
正在此时,却有王府的吏员来报,说是有人求见。
周王问道:“谁人求见?”
吏员书佐道:“说是南边来的人,执意要见王上。小人见他郑重其事,不敢怠慢,连忙报与王上。”
周王一怔,与高名衡等对视一眼,道:“快快有请。”
片刻之后,三个体态彪悍、军旅气息溢于言表的军士走进厅中。
这三人虽空手,却自有一股悍然之气。
为首的,不是张石,又是何人?
他竟然是亲自前来,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随着嬴翌的连番胜利,加之人道榜的妙用,嬴翌麾下的将士,心气早不同以往。一个个都顾盼雄姿,跟这个时代几乎所有的明军,都大不相同。
张石接到朱炳琨等人的传讯,思忖片刻,便带了一队人马,避过许多贼兵,来到开封城外。陈永福夜袭刘芳亮大营的时候,他还瞧见了。便缀着陈永福的尾巴,瞧瞧摸进了城里。
张石作为夜不收部的部将,多立军功,得到军功反馈,如今体魄比起朱炳琨和郑五也不差几分。他带进城的两个夜不收,也是夜不收中的佼佼者。摸进城里,并非难事。
他三人瞧瞧缀着陈永福,见陈永福进了王府,这才现身求见。
张石三人一进屋,首先看到上首老态的周王,然后把在场的所有人看在眼里,最后还刻意多看了那位道人几眼。
然后捶胸抱拳:“末将张石,拜见王上!”
进来的时候,带路的就跟他说过了屋里有哪些人,他自然不会拜错。
虽说是拜,但身姿硬朗,不同于唯唯诺诺,反而自成方圆。
周王目露奇色,他年过六十,经历的多,看过的多,但这样的军士,他还从来没见过。
不禁道:“你叫张石?是哪里的将领?”
张石正身道:“末将是叶县千户嬴翌嬴大人麾下夜不收百户官。”
嬴翌自立虽已是事实,但事实归事实,大明朝的名器这个壳子,一定时间内必须要批好。他本身的官职,还只是一个暂代的千户——是郑允芝权宜任命——实际上郑允芝并没有这个权利。
“叶县千户?”
厅中众人一听,皆露出疑惑之色。
叶县哪里来的千户官?
张石道:“王上容禀。嬴大人本是叶县县尊郑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