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站在石宝寨塔顶之上。塔顶高耸入云,透过缭绕的云雾,眼前是一幅绝美的江山图画:碧清如玉的长江烟波浩渺,点点画舫在清波上来回穿掠,犹如琴弦上揉绕的音符。两岸青山翠绿,山花烂漫,掩映着城镇林立的高楼,农家青瓦白墙的闲适小居散缀四周。不知是谁家的洞箫,吹得极其悠扬舒缓,将湛蓝天宇中的朵朵白云都熏陶得迷离慵懒……
凌月回想起在国安总局的经历,还恍惚如在梦中。在那里,她经历了无边的痛苦,因为自己是被父亲一纸报告送进来的,虽然她不恨他,但被亲人伤害的痛苦是最刻骨的;她经历了无边的孤独,从来没有远离父母亲,从来没有远离温暖的家,也从来没有身在那样封闭、冷酷、无情的环境里,就像悬空在真空中一样,无助无靠;她经历了愤怒,为了达到目的,人可以做非常之想,做非常之事,从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她也同样经历了涅槃的心碎,当巨量外界信息蜂拥而入时,她明白了前世过往,也同样明白了自己肩负着拯救这些自作孽不可活的人类的重任!这是多么无奈的宿命!
看着眼前的美景,她突然颇有感触:人间之地无限美好,可惜许多人都不知道珍惜,恣意挥霍这个空间脆弱的平衡。当千年之劫来临之时,人类还能独善其身吗?
她也突然对人类有了高高在上的可怜意味儿,自然而然,她立即想到了父母,也许他们现在还在为她心急如焚,伤心难过。她苦笑了一下:“我非人类,教主却给我一个人类的躯体,一个人类的家。既然不是人类,为何要入世历经九次轮回?”这是她怎么都想不明白的问题。
她突然冷冷道:“了然和尚,你可有话要和我说?”
了然和尚在天子殿前就看见凌月登上了塔顶。再次见到这个小姑娘,便觉她已是大大的不同了。他犹豫了半天,还是跟了上来。
了然双手合什:“老衲见小施主与上次造访本寺的时候,似乎已经是脱胎换骨一般。所以忍不住跟了过来,还望小施主见谅!”
凌月依然冷漠道:“你们佛家向来以不打诳语自诩,你怎么也谎话连篇了?”
了然老脸一热,忙道:“小施主果然天资聪慧,老衲话未出口你便识破,惭愧!惭愧!”
凌月冷哼一声。了然继续道:“小施主再次造访,莫非真是要叨扰忠贞侯?”
凌月反问道:“了然和尚,你们佛家以为,何为‘出世’,何为‘入世’?”
了然愣了愣,答道:“我们佛家认为,所谓‘出世’,克己修道,抛却悲苦,离苦得乐,转暗为明,转迷为悟,转凡为圣,解脱轮回,永绝生死,以达圣人境界;所谓‘出世’,发菩提心,秉无畏志,深入世间,下化众生,共度生死苦海,共登佛道彼岸,即可成佛。”
凌月讥讽道:“道理倒是一大通,却把自己置于可进可退的地步。退亦可为‘出世’,进亦可为‘入世’,你们佛家倒是两头讨好啊!”
了然肃然道:“小施主此言差矣!我们佛家的‘出世’,不是悲观消极、趋吉避祸,而是通过说四谛法,令众生知苦断集,慕灭修道,是兼善而非独善,是共利而非自利;而‘入世’,是但愿众生得离苦,不为一己求安乐的无畏精神,更是为成佛道而牺牲自我,舍己为人的壮志伟行!”
凌月转身,向了然合什道:“那您就让在下学一下佛家的‘入世’吧,此行我心意已定,您不要再说了!”
了然沉默了,凌月转身望着清秀山水,也沉默了。夕阳渐渐西下,余晖透过阁楼的圆形窗口,照在她身上,犹如一尊镀金的菩萨。渐渐地,她的身影变得虚淡起来,直至完全消失,而那抹金辉,却依然在她伫立过的地方,勾勒出一尊金色的塑像!
了然双手合什,口宣佛号:“阿弥陀佛!”
小蓬莱皇华仙岛,忠贞侯秦良玉在忠州的神界驻地。
皇华仙岛乃江心一小岛,面积六千余亩。岛上旌旗密布,铠甲兵刃在月光下闪着幽幽的寒光。小岛四周布满了明哨和暗哨,戒备森严。
忽然,瞭望哨发现一白影从江心飞射而来,落在了小岛上,便打了唿哨,从树丛里跃出十来个持白杆长矛的士兵,将那人团团围住。
领头的偏将见是一个模样纯美的小姑娘,愣了一下,喝道:“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忠贞侯驻地!”
来者正是凌月。她施礼道:“在下乃幽冥教主座下凌月仙子,前来有要事求见忠贞侯,烦请通报一下!”
偏将将信将疑,对手下吩咐道:“都给我看好了,出了岔子,军法处置!”说完,便通通通地一溜烟儿跑进辕门去了。
不到一刻,他又通通通地跑回来,笑道:“忠贞侯请凌月仙子到中军帐相见,请随我来。”说完便在前边引路。
一路见整个军营气氛肃穆,军纪严整,士兵个个精干强悍,“白杆军”果然名不虚传。进入中军帐大门,便见一个身着铠甲的俊美女子,正坐在灯下批阅文牒。
偏将拱手道:“侯爷,凌月仙子到了。”
忠贞侯忙搁下文牒,从案后站起来,走到凌月跟前,拱手道:“凌月仙子深夜到访,有失远迎,请见谅!”
凌月慌忙还礼:“忠贞侯折煞在下了!”
忠贞侯微微一笑,便携了凌月至右边茶几前,主宾落座。她将凌月上下打量一番,笑道:“刚才手下通报,我还以为是个大姑娘呢,原来是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