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无光的房间里,温元良脸色发白的直立在窗前,身形佝偻。
从相识至今,七年有余,墨虚看着眼前人从谈笑晏晏到不苟言笑,他不明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一个人的性格发生如此大的转变,他更不明了,那个向来如此强大的男子也会如今日这般不堪一击。
“元良,坐下休息一会儿吧。”私下里时,他便是如此唤他的。
温元良只望着窗外,咳了两声,带着深深的疲倦道:“明日带人将容府抄了吧。”
墨虚很是凝重的问:“今夜的事情,是容得水做的?”
“你觉得他有胆子做吗?”温元良只嗤笑一声,“怕是有人利用他,也用此事给背后那人一个警告。”
“好,那我便吩咐下去,你也好好休息。”他也是了解此事的重要性的,并不敢耽搁,立马就去了。
只余温元良一人室内叹息,既已溅血,他不介意再多溅一点,总不能让瑾言的血白流才是。
不知何时秋风渐起,凉意渐深,他毅然转身,想必瑾言也是怕凉的,他该陪着她。
地上的影子逐渐清晰,有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温元良的身后,他似毫无察觉,“去同赵海栗说一声,就道是赵家小姐同东门公子昨夜受惊,暂住温府,养病。再将东门兹无论用何种方法,寻来便是。”无论如何,他得为她的名节着想,纵然他并不在意,可架不住她在意。
地上的影子复又消失,温元良坐在床边,长夜漫漫,他只觉得根本不够……
太阳自东方升起,立于东南天际,此时正值巳时,赵瑾言自陌生的环境中辗转反侧,终是缓缓而醒,打量着陌生的环境,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只余淡淡梅花香,清新淡雅,是她最喜欢的。
只是如今正值秋日,哪里来的梅香?再说这儿又是哪里?
头一阵一阵的疼,赵瑾言方才忆起昨夜发生的种种,只身体一动,背部便疼得厉害,她正下了床,就见门被缓缓的推开。
进来的是个十二三的小丫头,看这青涩的模样,倒是比她如今的年纪还要小上几分,见到赵瑾言醒了,喜上心头,同她福了福身,便道:“公子还说让奴婢替姑娘擦擦身,以免您睡得不舒服,没成想这就醒了,奴婢这就去叫公子,想必他定会很是高兴。”
见她转身就走,赵瑾言忙道:“慢。”
“姑娘有什么吩咐吗?”
“你……叫什么?”她问。
“奴婢名唤喜鹊。”
倒是个喜庆的名字,赵瑾言扶着床柱站了起来,“我一夜未归,家里想必是该着急的,既然已经醒来,便就此走了,劳烦你同你家公子说上一声。”
“不可。”喜鹊急忙说道:“我家公子吩咐我细心看照姑娘,若知道我把姑娘给看没了,可是要怪罪我的。”
“那便同我无甚关系了。”赵瑾言她抬脚便要走,喜鹊一时情急,就挡在了她的面前,“姑娘可以同我家公子说上一声再走。”
“让开。”她已是有几分不悦,脚长在她的身上,想往哪里去自是由她自己做主,他凭什么限制她的行动?
门外却传来一阵挪榆的笑声,脚步声也由远及近,熟悉的面容出现在赵瑾言的视线之内,“我小表妹惯常是个脾气好的,怎地今日这么容易便动怒了?”他语气由轻松转严,“莫不是你言语间惹了她来?”却是问向了喜鹊。
这一瞧又哪里了得,东门兹更是跳了脚,“我可没见过这么刁蛮的丫鬟,敢对客人动手动脚的,可是该罚?”
“东门兄言之有理,今儿后你便去后院做些杂役吧。”温元良自身后而来。
喜鹊她急红了眼,却不敢为自己辩解,只独自退后,温元良一向治家极严,主人既然下了命令就没有反驳的份,更没有收回成命的可能了。
“罢了,她也不过是奉命行事,你休想将你的过错让别人来顶。”赵瑾言她倚在门后,想着这人终究是被自己牵连的,便忍不住辩解了几句,可即使是辩解她也忍不住带了刺。
“好好好,那便是我的错,喜鹊当是无辜。”温元良不假思索便道。
东门兹若有所思。
赵瑾言欲言又止。
她敛却心神,瞧着门外的天气,方才还是晴日,如今已黑云压天。
“昨日……谢过温公子的救命之恩了。”只消一言,她便将自己的行径给抹掉了。
温元良哪里肯,他道:“应该的,你舍身救我,我自当全力治你。”
赵瑾言皱皱眉,复又开口,“先前就是因为温公子施予妙手,我才于坠落之际得以生还,昨日便当两两抵消,你不欠我,我不欠你,各自安好。”她给他施了一个正儿八经的礼来,接着道:“我归家心切,就不劳烦公子了。”
东门兹也附和着说道:“马车早在外面准备好了,就等小表妹你一句话呢。”
温元良眼眸深闭,按捺住那颗蠢蠢欲动的心,“那我送送你。”
“公子日理万机,不必相送。”赵瑾言低眉说道。
“赵小姐也未免太过分了。”在外面站了良久的墨虚终是没忍住,想他也是亲眼看着温元良是如何对赵瑾言倾心相待的,只她也太不识好歹了点。
“温公子他是为你好,你不听也罢,却如此……”
“墨虚,闭嘴!”
“那如此小女子便告退了。”赵瑾言未看向任何一人,直朝外走去。
东门兹也朝着温元良同墨虚点了点头,随着赵瑾言一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