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想象此刻的梁王铭和先前在游戏里安慰东林的梁王铭是一个人,彼时的他是那么勇敢,对生活充满着无限的向往并愿意付出无尽的努力,像个乘风破浪的勇士挥舞着利剑,随时准备斩断天地的桎梏;而此时的他却如此脆弱,把一生的努力都押注在自己的弟弟身上,好似一只自愿被人拉着的风筝,早已做好为那人飞蛾扑火的准备。
梁王樱发出了令人胆寒的笑声,他用没有瞳孔的双眼直视着自己这个貌似坚强实则懦弱的哥哥,喊道:“梁王铭!你是个真男人,有手有脚,一切都要靠你自己的双手去夺得,你不要做出这些没有意义的姿态出来,你记着,以后我若是在地底见不到方东来陪我走过黄泉,我宁成厉鬼也不放过你!”
梁王铭跪倒在地,扑地而哭,双手捂住脸颊。他长到十八岁,头一次这么肆无忌惮的流泪,以前他要顾着弟弟,别说哭泣,便是一丝丝的犹豫他也不曾表现过,然而到了如今事关弟弟生死的地步,他却仿佛被人洞穿肋骨的囚徒,只能以眼泪表达不甘!
梁王樱背对着他,没有声响,不闻哭泣。
过了片刻,梁王铭才收拾好心绪,从地上爬起来,拉过被子继续给弟弟盖上。
梁王樱道:“哥,把你的游戏心镜给我,我要‘看’录像。”
梁王铭很想让他休息,却丝毫执拗不过他,只得将早已储存好录像的游戏心镜递给他。梁王樱把心镜放在心口,哥的游戏录像去了。
想起方才种种,梁王铭无助地跌坐在前面自己弟弟蜷缩的位置,抱着双脚,很希望此刻房间里的黑暗能够将他吞噬直至泯灭。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梁王樱才睁开没有瞳孔的双眼。
《真知》的游戏心镜只能在游戏里通过模拟修复人体一部分的机能,并不能恢复如同梁王樱这样残缺严重的身体,但可以通过电波与共鸣在他们这类人心中展现出游戏的画面,让他们体验游戏的快乐。
见到弟弟醒来,角落里的梁王铭马上起身,走过去。
梁王樱久久没有说话,两人尴尬地沉默了许久,梁王樱才开口叹气道:“哥哥,你太善良了。”
心中思忖应当是弟弟看到自己为他人的所作所为,梁王铭辩解道:“你不是说让我在游戏里广结善缘么?”
梁王樱道:“是这样没错,只是,广结善缘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以后我们逃出去能有莫大助力么?”
“可是,这和为了利用别人而结交别人有什么区别?”
“所以我说你善良啊!”
梁王铭又一次沉默了。梁王樱借着说道:“这七个小时里,你有很多次机会结交到对我们皆有帮助的人,最后却和一个纨绔少爷有来往,真是可惜啊。”
梁王铭开口道:“我要怎么做?”
梁王铭笑得像一只恶魔,“怎么做?接近他们,利用他们,寻找一切契机拉拢他们,就像当初方东欺骗我们一样欺骗他们。”
听到这些话,梁王铭骤然全身颤抖起来,他心中确实充斥着对方东的天大仇恨,只是这种仇恨不应该加诸他人啊!梁王铭降低语调,仿佛在述说这个崩坏后初愈世界的法则,“对他们怜悯,你永远不知道他们将来会怎样在背后捅你一刀!”
“就拿你帮助的东林来说,你以为他是真的没钱么?你救了他之后,他找到大刀有没有说那些钱是你给的?如果他说了,为什么大刀还要询问于你呢?”
对于这个梁王铭心中早已有着衡量的事实,他几乎是赤裸裸地发出质问,句句诛在哥哥的心里,他这个哥哥有时候太过阴柔善良,不愿意以坏人的角度揣测身边的每一个人。他又说道:“再看看你遇到的那些人,青城家,妖刀众,哪一个不是以自身利益为出发点?”
“哥哥,你要有城府一点,有心机一点,你不是要带着我逃出去么?如果你连这么一点简单的驭人之术都做不到怎么带着我逃出去!”
梁王铭低着头握着双拳,他弱弱地说道:“我懂了。”
梁王樱还要说什么,他们房间的铁门却被一脚踹开了,祁里走了进来,怒喝道:“今天该你们了,收拾收拾出去要饭!”
说罢便把门重重关上。
梁王铭看着弟弟虚弱无比的身体,紧紧皱着眉头,他说:“要不,你就别去了吧!”
弟弟看着祁里从过道里远去的身影,咬着牙齿道:“怎么可能不去?我不去哥哥你又要被他们折磨了。”
梁王铭也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便走到窗前,蹲下,有双手引导他伏在自己背上,背着他不紧不慢地往外面走去。
今天他们要去人流最密集的地下铁里,这是祁里让下人特别告诉过他们的,毕竟他们是组织里有过“前科”的人,地下铁易入难出,组织很容易把他们堵死在地下铁,完全不用害怕他们逃走。
当然最重要的是,地下铁一直都是很适合他们的地方,那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人们千模万样,总有一个两个有很大的同情心。
梁王铭背着弟弟走在热闹非凡的大街上,身边是重建没有几年却已灯红酒绿的高楼大厦,身后是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
而身前,是一个母亲拉着一个四处张望,自由自在的小男孩。
母子两不时交流,母亲脸上带着慈祥和蔼的微笑,小男孩纯澈的目光满是好奇,指这指那的询问于母亲,母亲十分宠溺地回答他的一切问题。
“妈妈,妈妈,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