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国国运变化,他们这些位于冥土鬼国的祖宗先辈们,是最清楚的。
阴阳两界,本就是互相影响,阳世的气数变化,在幽冥之中反映出来尤其明显。
他们生前都是主宰辽国的国主,事后也因龙气一灵不昧,转化成冥土的鬼神,随龙脉兴而兴,随龙脉衰而衰。
阳世辽国这些年民心渐失,又被奸人窃取龙脉之气,直接导致他们受到大给养大大减少。
很多生前没什么功绩的国主,已经感受到自己在虚弱下去了。
“武王,我等能安享阴福,全奈阳世气数供养,若是辽国国灭,眼下这大好福地,不过是空中楼阁,早晚腐朽,湮灭成土。”
有一位国主离席下拜,言辞恳切道:
“求武王指点迷津,开解破局之路。”
接着,一个又一个,席位靠后的国主,一个接一个地离席下拜,异口同声地说道:
“求武王指点!”
武王,其实就是辽武王,他生前以武功卓著,南征北战打下了辽国疆土,谥号为武,是以被称为武王。
传闻武王无后,传位养子,这下面下拜的其实跟他没有血脉的关系。
武王与寥寥几个仍在坐席上的国主对视了一眼,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叹道: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为之奈何?”
“纵然你们求我,我也没有办法啊!”
他仍然是笑着的,尽管下面几位都快要哭出来了。
“阴阳分隔,往来不便········若我等冥土之神,能够左右阳间之事,哪里轮得到我辽国呢?这世上必然永归一国,地上神朝也不是梦想。”
“譬如我辽国当今国主,素来痴愚,我不喜他,是不是能换下他?并不能!我虽然是开国龙气之首,独占三分尊荣,但一旦天命终结,也不过是普通鬼众,靠着往日功绩,配享宗庙,得几分死后之荣,其实还不是鬼物而已。”
他坦然站起,看向远方。
这处宫殿正对着外面高大的光柱,从这里站起来就能看到。
“所谓鬼神,其实还是鬼类,不过侥幸得了敕封,受了龙气,就有神异,号称鬼神,我等便是此类。除此之外,乡野之间,无知蠢妇村名,信奉孤魂野鬼,久久得了香火信愿,也如同你们这般,号称鬼神。”
“这种鬼神,只好在冥土作威作福,不敢轻易去往阳世,被光一照,被雷一震,被风一吹,就要受创,除非将脆弱的鬼身修成神道法体,状若月光、琉璃、水晶,行走动卧好似生人,才算摆脱了阴质,算得上真正的神祇。”
远处,光柱矗立着,接通天地,大约有十几丈高大,柱子里面可以看到农民种植蔬菜,收割稻草,士子文人辩论不休,将士巡视边疆·········但凡他想看到的,依仗过去龙气主持者的身份,他有权限看到。
“比如那个祸乱朝纲的国师,就是一位修成神道法身的冥土神祇啊!”
“要想干涉阳世气数,非得有人修成类似的法身方可不避龙脉之气。”
“可惜,我自下降冥土以来,昼夜锻炼,至今一无所获,想来不是时日太短就是缺了上进之法。”
“只好作壁上观罢了········”
他这一番话说完,场上一片寂静。
任凭他们之中生前主宰大权,威福自用,死后也不过是冥土鬼国之中依附龙脉而存的十几位王侯之一,再想要干涉阳世的事务却是不能。
这种明知后人在作死,恨不能回到过去掐死自己的子孙的感受,大约只有死过的人才知道。
可惜他们做不到更多了。
“我曾经试图托梦阳世国主,就是二世,我的儿子。”
坐在他左手下方席位的那位国主点点头,他还记得此事。
“那时辽国还不是辽国,浩儿继位时不过是一方藩镇,治下才只有三郡,不过百万军民。我当时还只是被追封为武乡候,新死不过十几日。那时浩儿身上集结百万军民之气,云气浩荡,体制初成,我费尽心思才侥幸示警,令他警醒危机。事后,龙脉躁动,当时的鬼城崩溃一半。”
“之后,再过两年,我再次去往阳世,浩儿已经进位侯爵,这次却连靠近都做不到了。大凡人主,都身系万民,自有愿力集结,汇合城云气,能辟鬼神,万法难侵。所谓龙气,便是统御,只要国家体制尚在,统治治下百姓,自然便有这等民心愿力,这便是所谓人道龙气来源之一。”
“我等要想插手宫廷,除非找到别的帮手,比如阳世的妖族、水族,代为转达。只要是阳世的生灵就可。”
下面的几位都目光火热地看向他。
原来还有这种方法。
“其实这个方法屡见不鲜,历朝历代都有各种类似的事迹。诸如鱼腹藏书、狐狸夜鸣,宗庙神异,仙人传书,都是玩烂了的把戏。只是有一点,大辽立国三百年,土地兼并,人口太多,官制废弛,武备不修,已经是积重难返···········再兴大辽,难度将不亚于重开一朝,需得一位真正的英明之主,不可轻忽!”
“几位,可从宗室之中挑选几位候选,由我等在冥土运转龙气,尚可造就一两位具备蟒蛇之运的潜龙,最多不要超过三个,一来龙脉衰败,不堪重负;二来分薄龙气,有夭折之患。”
说完这些,他又坐回席上,自顾自享受美酒佳肴。
冥土鬼国之中,享受不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