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韩家的小姐当王妃?!”霍究倏地起身,表情有些扭曲,“寄寒会直接宰了她吧?!”
贺兰谆凝眉看着他,沉吟道:“别说寄寒接受不了,我也无法接受。韩顿这是要让王爷父子反目,或许还有些别的心思在内。
“不管怎么说,他这是利用韩凝在向王府迈出第一步是勿庸置疑的。
“如果韩凝进了府,寄寒首当其冲会有危险,而接下来他们就会一步步剪除王爷羽翼,所以寄寒之后,就将轮到我们。”
霍究环胸凝望他:“韩顿阴谋这么明显,王爷定然不会答应!”
“这可说不准。”贺兰谆道,“你忘了横在他们父子之间的那件事了吗?”
听到这里,霍究也沉默起来。
沈羲留在小院里等晏绥醒来。
柳梦兰已经在这里住了半个多月,日常设施已经添置得很齐全。
他是个挺讲究的人,空置了大半年的院子原本很颓废,可自他来了之后,门庭变得干净起来。
院墙下新种了一长溜的藤萝,还有几棵桃树杏树。天井里破落的地方被他修理得很平整,屋里被专门隔出一间来作为药房。
关键是厨房都已经被他收拾出来了,沈羲守在晏绥床前打盹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扑鼻的香气。
等到睁开眼,天已经半黑了,屋中央的薰笼透出腹中火红的木炭,戚九掌灯进来,屋里瞬间亮了。
“派人去给世子送讯了么?”她说道。
史棣给燕王说媒的事必须得告诉萧淮,刚刚因为这一忙,她都没顾得上跟进。
“早就着人去追苏言了,如无意外,应该能在半路追上。”
戚九也走过来打量床上的晏绥。
晏绥正不安地挪动着头部,干燥的双唇也在翕动着,看上去像是在做恶梦。
沈羲小声地唤了唤他,他没醒过来,她便端来桌上一碗水,拿勺子喂给他。
水刚流进他唇角,他就安静了,沈羲连忙再喂了他几口,他便就慢慢睁开了双眼。
“是你”他轻吟着,然后努力地扯出一丝笑。
“去喊柳梦兰过来。”沈羲吩咐戚九,然后又看向晏绥:“还喝水吗?”
他迟疑着,点点头。沈羲再喂了他几口,他便就摇头了。
“我这是在哪儿呢?”他说道。
喝过水之后的他话语利索多了,看来柳梦兰这太医的医术不算浪得虚名。
沈羲把因由跟他简单说了,然后问他:“是谁伤的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望着她,双唇微翕着,喉结滚动了一下才说道:“是晏家的人。
“我近日在附近杂货店里当伙计,早上正准备去上工,结果忽然来了两个人,见了我之后便就掏出张画像来对了对,接着也没有说什么,对着我就刺起来。
“我一面呼救,然后拼命往外跑,后来见有人来,他们才走了的。临走就留下一句话,让我赶紧离开京师,不然就杀了我。”
他声音很虚弱,在说到这样的事情时语速也还是平稳的,就像是对于人世间的欺凌已斯空见惯。
沈羲心里有点发酸。
作为赫连人来说,也许她已经算是最幸运的。
最起码作为张缓缓时,她受到了沈崇信夫妇的爱护,作为张盈时,她又受到了萧淮的照顾。
虽然她死于温婵手下,但实际上真正来自于拓跋人的残害她还未曾面临。
但晏绥只因为母亲是赫连人,所以连他这个做儿子的也要被父族所弃。
他的遭遇一定程度上也折射出了她将来的命运,一旦她的身份暴露,她的下场将会比他惨上百倍!
“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赶你走?”她问道。
“因为我的身份。”他低沉地道,“可能是怕我的身份连累到他们的仕途吧。”
“醒了吗?!”
挽着袖子正做饭的柳梦兰匆匆进了来。看到睁着眼的晏绥之后立时将手在帕子上擦了两把,而后走过来给他把脉。
“无大碍。”片刻他收回手道,“可能还会再昏睡个几次,但再过得三五日稳定下来便无妨了。”
这里戚九正好也端着药进了来,坐在床头要喂他。
他拘谨地摇头,戚九道:“推辞什么?刚才我们姑娘都喂过你水了。”
晏绥抿唇,看一眼沈羲,这才张了嘴。
沈羲起身退开,到了外间,伸手搁在薰笼上方暖着。
一会儿柳梦兰也退出来,她问道:“晏家在朝上当着什么官?”
听到这里他便就冷哼起来,说道:“工部侍郎晏志武,就是他老子!”
沈羲凝眉。
她也曾分析过,晏绥的母亲既是赫连贵族旁支,那么这晏家门第定然也不会低到哪里去,没想到居然是工部侍郎?
“他跟韩家是不是有什么瓜葛?”她又问道。
“他跟韩家倒没有什么瓜葛。只不过韩家大姑奶奶恰恰就嫁给晏志武的哥哥做长媳!”
韩顿的妹妹嫁给了工部侍郎晏志武的长子?
也就是说韩家大姑奶奶,韩凝的姐姐,嫁的正是晏绥的堂哥?!
“正是因为这门姻亲的关系,晏家才会格外容不下他们母子,韩顿是首辅,赫连人又是宫里明文下旨要杀的,晏志武怎么可能不照做?
“这次想必是彻底容不下他了,当老子这般不留余地把亲生儿子往死里赶,这我倒还真是头一回见!”
沈羲虽然觉得矛塞顿开,突然就明白了当初何以韩家会拿他完全不当人看,但仍然不免震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