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的反常行为,让孙一百思不解。
原本满洲的正黄旗和镶白旗如犄角之势。镶白旗停止前进之后,正红旗就成了孤军深入。
这简直就是送上门的战机!
或者,这是一个故意引诱联军的陷阱!
朵朵在满洲国十年不鸣一鸣惊人,说明朵朵用兵必有过人之处。
出于对日后这位豫亲王的敬畏,孙一谨慎地派出各路探马。
各路陆续返回的消息表明,满洲国其余的兵力已经由阿巴海率领南下,西进的满洲军队只有这么两支。
也就是说,正黄旗和镶白旗附近不可能有伏兵。
一次一次的计算、一次一次的推演都证明满洲兵的布局越来越对联军有利。
孙一更加疑惑。
清史记录,崇祯五年皇太极十万大军将察哈尔林丹驱逐至青海;实际证明,这部分历史完全是伪造的。
清史记录,朵朵在清军入关之后瞬间爆发小宇宙,以洪荒之力横扫中原;难道这部分历史也是假的?
不可能!
清军入关之后的军事行动有各种不同来源的文字相互佐证。
为深入了解朵朵,孙一特意拜访满洲国达海。
自从孙一宣布阿巴海犯下反人类罪行,达海一直郁郁寡欢,每日把自己关在美岱召的藏经阁里不见人。
孙一步上昏暗的藏经阁,达海正同时阅览着好几本书。
“博士,吃了吗?”
“噢,塔布囊,找我有事?”
“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
孙一打个马虎眼,坐在达海身边:“博士在研究什么佛法?”
达海回答:“不是佛法,是八思巴文。”
满洲汗阿巴海命达海创制新满文。达海吸收了联军拼音方案,心内已经有了腹稿。这几天达海接触到蒙古的八思巴文字,又有了新想法。
传统蒙古字,是成吉思汗借用的畏兀儿文字。其文字起源可以上溯到回鹘文字母,叙利亚字母、粟特文字母。
八思巴文是蒙元忽必烈时期,由国师八思巴根据当时的吐蕃文字而制定,共有41个方体字母,三十六个声母、七个韵母、没有音调,用以取代标音不够准确的传统蒙古文字。
八思巴文可以标定蒙、汉、藏、梵、畏兀儿的发音,为元朝官方文字,一度曾主要作为汉字的标音符号。
元朝被明朝推翻之后,八思巴字废弃不用,但在北元还通行过一段时期。到了明末,蒙古高原的蒙古人转而重新使用传统蒙古文字。
联军的拼音方案,完全兼容传统蒙古文字,拼写蒙语和畏兀儿语没有任何障碍;在揉进去后世的拼音和拉丁语系拼写规律、加入平仄标注后,拼写简单的陕西、山西方言也没有问题。
但是联军的拼音离精准标注汉语发音还差得远。比如明朝官话有“平、上、去、入”四声,每声再分为阴阳,共有“阴平、阳平,阴上、阳上、阴去、阳去、阴入、阳入”八个音调。几个音调连读时,还会发生“变调”。
如果用联军的拼音标注藏语、梵语、满语,则更加吃力。
孙一看见达海记录的满纸的复杂的符号,脑子直发涨。
“塔布囊”,达海说道:“汉字博大精深,但是汉字实在难学,所以自古以来识字的人不多。成吉思汗的蒙文、忽必烈的八思巴文,还有联邦的拼音简单易学,如能仔细推敲成为定制在百姓中推而广之,则贩夫走卒皆能书写,皆明事理,千古功德无量。”
“可是拼音一途,只表音不表意。俗话说十里不同音,更何况随着年月流逝,发音也在改变。单单只拼音,时间久了,同一祖先的同一个部落也会演变出几种互不相通的语言,甚至成为仇人。这就是草原上为什么先有匈奴、突厥、后有蠕蠕、蒙古,最终都不免昙花一现、归于分裂。”
“反观汉字,各地虽发音不同,却遵循同一的书写方式,千百年间朝代更替,却始终延续同一的含义。这就是为什么中原无论如何分裂,最终都能重归一统,南下的草原部落时间长了逐渐都被汉化。甚至远在邦外的朝鲜、日本、琉球、安南,潜移默化,竟都以中国为本。”
达海总结道:“字者,艰涩难学,大同社会之本也;音者,简单易懂,仇杀分裂之根也。唯有字音并行,阴阳互济,方为治国安邦之千秋大计。童子启蒙先拼音、再识字;老百姓会拼音,自然能教授耕种,士大夫善文字,自然可传承礼仪。天长日久,百姓富足,混宇一家,再无战争。”
孙一被达海说得目瞪口呆。
孙一发明拼音只不过是出于通讯编码的目的。达海居然把拼音和文字上升到建设共产主义大同社会,人类最终走向的高度。
孙一歪着脖子想了半天,居然觉得达海说的在理。
人类有象形文字和拼音文字两大主流。坚持象形文字的汉、藏始终能延续自己的文化,形成一个稳固的文化圈。而使用拼音文字的实体好像都在不停地走向分化。
历史上的拉丁语衍生出互不相通的法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罗马尼亚语,好像这几个国家确实是争斗不断,早忘记了自己曾是一家人。
后世曾经的的“日不落大英帝国”,已经演化出英音、美音、澳大利亚音、加拿大音、香港音、印度音、菲律宾音……
听说菲律宾总统已经对美国总统打了招呼:“ohell。”
象形文字虽然有天然的文化向心力,但是象形文字确实难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