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较已定,阿巴海心情平复了很多。当下阿巴海决定事不宜迟,多耽误一天,士气就多低落一分,大军明日便开拔离开库库和屯。
六月初八,满洲大军开动之前,满洲国大汗连连召见土默特各方重要人物。
阿巴海最先接见的是土默特两员名不见经传的小首领,一人名唤“咕噜嗝”(又写作古禄格)、一人名唤“吭咕”(又写作杭高)。
这二位土默特小首领在六月初五的库库和屯屠城中表现出色,积极地站在满洲大军一边,衷心可嘉。
阿巴海亲切勉励二位一番,指出二位都是栋梁之才,将来都是治国安邦的人物。
咕噜嗝当即感动地对阿巴海三拜九叩,请求随同阿巴海去沈阳效忠。
阿巴海满面春风地回绝了咕噜嗝的请求,“大军走后你们好好辅佐俄木布。满洲大军既然这次能来,焉有下次不来的道理?”
阿巴海随后接见一名喇嘛,名唤“卟呼”(又写作布胡)。
卟呼喇嘛在银佛寺潜心修行,几次被迫为满洲兵通报俄木布洪台吉的动态。
阿巴海盛赞卟呼喇嘛有佛心、有佛象,将来必得正果;卟呼喇嘛对满洲国大汗派兵保护银佛寺表示感谢。
阿巴海令三人站立一旁,传唤土默特王爷俄木布洪台吉。
俄木布几天之间象苍老了十岁,步履沉重,勉强向阿巴海行过君臣之礼。
阿巴海关切地询问:“俄木布喇嘛身体是不是有恙?”
俄木布呆呆地望向阿巴海问道:“为什么?土默特已经连人带地向大汗投降,大汗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的子民?”
阿巴海两手一摊,很无辜地回答:“我也不想这样。库库和屯一小撮刁民叛乱,还攻击银佛寺,我不得不这样。”
俄木布连连摇头,“草原上的那些人呢?他们从没有攻击过银佛寺!”
阿巴海面色当即沉下来,正色说道:“既然土默特已经连人带地向满洲国投降,土默特的子民就是我的子民,我管教我的子民,有什么错吗?难道我满洲国大汗管不了自己的子民吗?难道我满洲国大汗管自己的子民还要低下人恩准吗?”
俄木布低下头,无语。
阿巴海语气放缓,说道:“俄木布喇嘛一心向佛,见不得杀生,一时冲动言语冒犯了我,这次我不怪你,但是绝不可以有下次。出家人不问世俗事,俄木布喇嘛还是要多修行啊。”
阿巴海转向卟呼喇嘛,“传我口谕:以后草原上的所有喇嘛一心修佛,不当差、不纳税、不从军!”
卟呼喇嘛回道:“谢过大汗!”
阿巴海接着说:“卟呼喇嘛,你以后要多多辅助俄木布喇嘛静心修成正果,银佛寺的赤巴就你来当吧。”
“赤巴”是掌管全寺一切宗教活动和事务的负责人,都是德高望重的高僧担任,像银佛寺这样的大召,那是非活佛不能胜任的。
卟呼喇嘛当即惊道:“大汗万万不可!”
阿巴海立即面沉似水。
卟呼喇嘛不顾阿巴海不悦,苦苦陈述自己不能担任赤巴的理由。
一旁的咕噜嗝建议:“大汗,不如封卟呼喇嘛为银佛寺的措钦夏奥。措钦夏奥负责执行各项清规戒律,执掌全寺的僧纪纠察。”
阿巴海听罢言道:“这样也好!卟呼喇嘛不许再推辞了!’
卟呼喇嘛只好接受。
阿巴海再转头对向咕噜嗝和吭咕,口气十分严厉:“你们两个要担起责任,不许让俄木布在修行中分心。以库库和屯为界,库库和屯以东,由咕噜嗝统领。库库和屯以西,由吭咕统领。满洲大军撤走以后,你们要收拢人民,安心伺候俄木布,一切如旧,若有差池,下次满洲大军回来绝不轻饶。”
咕噜嗝喜出望外,立即叩头谢恩:“咕噜嗝必然不负大汗所托!”
吭咕迟疑一下,随即叩头谢恩。
只是这一瞬间,阿巴海修改了分界线:“库库和屯城不宜分割,你们二人就以库库和屯的西墙为界。西墙以西归吭咕统领,西墙以东全归咕噜嗝统领!”
咕噜嗝谢恩的头还没磕完,闻听此话额头碰地,砰砰作响。
阿巴海笑着挥挥手:“下去吧!”
俄木布洪台吉气得两腿发抖,早已迈不动步子。
咕噜嗝殷勤地上前,连同卟呼喇嘛搀扶着俄木布退下。
六月初八日,满洲大军自库库和屯城起行,至城南三十里外的山上驻营。
大汗传喻:库库和屯城内尸首腐烂,天热恐生瘟疫。为保护子民计,防火焚城,不得留下一间房屋!
库库和屯,蒙语“青色的城”,明朝赐名“归化城”,百姓亲切地称呼为“三娘子城”,在大汗的命令下化作满城的火焰,烟尘直接覆盖了城南孤零零的银佛寺。
大火足足燃烧了一夜。
六月初九,库库和屯城在历史上消失了。
六月初九,这天和六月初三一样,在《满文老档》中没有任何记录。
土默特的文字记载,在满洲兵开走之后,俄木布洪台吉收拢人民,仅得三千三百丁,编为三十个苏木。为凑足战前六十个苏木,俄木布下令:无论是谁,不拘种族只要能凑齐一百五十丁,便可编为一个苏木,自任苏木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