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渔获更丰盛,开始还有人数着叉了多少条,等上了一百,也没人操这个心了,总归是满满有几船仓。
回到军营,孙一就立即安排人手刮鳞开膛处理这些鱼,迅速分发到各队。天气太热,鱼被叉出了伤口,不及时吃掉会很快烂掉。
杨日天打马直接奔进了军营,下马就大骂手下的军士。他昨晚接替杨六郎在下游值守,一早接到电台汇报力德尔爷和一条龙居然夜探贼窝,登时吓得一身冷汗。
杨日天扬着马鞭指向军士,“爷要是有个好歹,你们谁担的起?”
孙一上前劝道,“不怪他们。我这个力德尔当初咱们就讲好的,想管就管,想走就走。”
一条龙有些火上浇油,“日塌天,凭爷的手段,你这帮当兵的根本就察觉不到。”
杨日天火大了,“一条龙!你私自带着爷几次犯险,眼里还有没有军法?”
一条龙一撇嘴,“爷是我们狼山堂的龙头大爷,爷发了话,军法也得靠边站!”
“你……”,杨日天一时语塞,一条龙虽然挂了个副总兵,狼山堂却不归军队管。
孙一连忙打圆场,“袍哥也是在帮忙,现在筏子已备,下来就该军队接手了。”
杨日天当时就不理一条龙了,“爷,你是说可以打了?”
孙一点点头,“再不打这帮土匪就该跑了,你们倒是要好好合计合计,端下了这处据点后如何挖出土匪老巢。”
杨日天想都不想就回答,“抓几个活口拷打!”
“算是个办法,不过最好还有备用方案。”孙一道,“走,我再给你看个好东西。”
孙一到收拾渔获的场地,扔了几片鱼内脏给墙角的大王八。这王八得了自闭症,缩头缩腿的不吃不喝。
杨日天不由得吸了口气,“这么大!这得多大岁数了!”
孙一不以为然,“岁数再大也是个王八,我让你看的好东西可不是这家伙。”
孙一提了装满鱼鳞的鱼篓,带着杨日天和一条龙出了营门,拐到百姓村中,进了一个院子。
院子里支着几口大锅,院子中央有个草扎的假人,顶着一顶铁盔,披着一副棉甲。几个工匠忙来忙去,王二牛正在指手画脚,接过孙一的鱼篓,看了一眼匆匆交给了一个工匠。
杨日天看一条龙一眼,“你们狼山堂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一条龙双手一摊,“这你可错怪我了!这地方我也是第一次来!”
孙一对王二牛道,“二牛,你给两位总兵介绍介绍吧,我去看工匠们熬胶了。”
王二牛迟疑一下,“爷,讲到啥程度?”
孙一边走一边说,“道理讲明白就行了,具体的方子还是要保密。”
王二牛对着杨日天和一条龙一伸手,“二位,这边请!”
三人来到院子中央,假人身上的棉甲已经都是破洞,二牛说道:“这是边军现在的盔和甲。根据工匠们的实验,棉甲在五十步开外防火铳效果不错,棉甲里的棉花能缠住铅子纠结成一团,故而拦下铅子。棉甲防弓箭效果就差一些,弓箭的箭头和箭峰能割破棉花絮絮,反而比铅子还能进的更深。如果是刀砍,刀锋很容易划开棉花,棉甲基本上没有什么防护作用。”
杨日天点点头,棉甲确实是这样的。延绥镇官军大量装备棉甲,就是图便宜。
王二牛捡起一块方方的鸟窝一样的东西,说:“其实棉甲的这种对火铳的防护,跟这东西是一样的。”
杨日天接过来,感觉很轻,看上去就是一团交织在一起的乱麻,摸上去却是硬的。
二牛解释道:“这是爷用芦苇纤维、石膏和胶混在一起做的。”
一条龙皱着眉头,“芦苇纤维?”
王二牛道:“就是把芦苇叶子和芦苇蔑儿想办法做成细丝。”
一条龙猛然意识到,刚进院子时有工匠拿着铁刷子在刷芦苇叶,原来就是在做“纤维”。
二牛拿起一块小石子,冲“鸟窝”使劲丢了过去,石子被弹了回来。二牛说:“这就好比火铳的铅子,被纠结地纤维拦住了。”
二牛又拿起一只铁签子,扎了下去,噗地一声,“鸟窝”被扎漏了,“这好比弓箭”。
二牛拿起一把菜刀劈下,“鸟窝”喀啦一下被剁成了两半,“这是刀的效果。”
二牛又拿出另一块方方正正的材料,这材料一面看上去光溜溜的,另一面却是铺设在一小片苇箔上。二牛道:“这块薄薄的石头面,防护效果刚好相反,火铳铅子一击就碎,三十步以外的弓箭却射不穿,刀砍上只是裂个口子却必然卷了刀锋。你们猜这石头面是啥东西做的?”
一条龙接过“石板”,摩挲半晌,摇摇头。
二牛有些卖弄地说:“还是石膏!”
二牛道,“咱都知道,生石膏能炒成熟石膏,熟石膏加水变硬又变回生石膏。炒熟石膏火候太大了,就把石膏烧死了,加水也不粘了。”
二人点点头。
二牛压低声音,“爷把烧死的石膏再接着烧,直到石膏发红,闻上去刺鼻,兑上水抹匀,等干了就是这石头面!爷说这死而复生的石膏又硬又耐磨,他们那里用来做地板,叫地板石膏。”
一条龙低下头,用手指甲狠狠地向“石头面”划去。一般的石膏一定会留下划痕,可这石头面却一点痕迹都没有。
二牛见了呵呵一笑,“这薄石头里爷还加了石灰粉、滑石粉和其它佐料,比地板石膏还硬。工匠们把这方子叫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