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纤云才从屋子里走出来。婉凝看得出来,她的眼角还残存着泪痕。只是已经再没有了太多悲伤,反倒是更多的平心静气。尺素不会回来了,她在为东麓祈福。
好吧,算是一种理由。主仆二人辞别了主持,这才慢慢走出寺庙。路上,纤云这才悄声告诉婉凝:“昨儿个江苓嫣来过这里,尺素让姑娘小心……”如此听起来,适才婉凝所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从去年秋季进宫开始,她就与江苓嫣有些扯不断的关系。是在害怕么,怎么会呢。纤云见了,不觉轻轻抚着婉凝的手,意思是要婉凝坚强。历经了这么多事情,总该是有一点勇气的。
几分寂寥,几分凉意。穿过悠长的走廊上,拂动着秋日的气息。尚且还记得,仔细算来,这已经是婉凝入宫的第三个年头了。初入宫廷,如履薄冰。逃亡玉池,患难与共。
而今再入宫廷,她已经变得老城许多。是生活的无奈,亦或是人心的善变。婉凝没有追究什么,她只是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要等着萧易寒会来,然后做他的新娘。
这份期许起初是因为误会,后来冰释前嫌。本以为会想要离开宫廷,可是在后来,面对萧易寒的归来时,她竟然如此心如止水。或许此时对于萧易寒,更多的则是亏欠。
看到君颢孤寂落寞的身影时。婉凝才明白,自己的心到底在哪里。那些是是非非,依然随风飘零。站在正阳殿内,婉凝只是希望,可以一直照顾君颢。就算是下午的时候,那份陈国送来的婚书。
不管如何,这已经成为了事实。为了东麓的百姓,为了社稷苍生。君颢还是接受了这份国书,并且还派人看了日子。就定在明年的初春时分,然后又送去了许多的礼品珠宝。
这样看来,这样算是定下了婚事吧。至少,在百姓眼中是这样看的。陈国果然是守信用的,看到东麓送去的珠宝。便立刻大开粮仓,周济东麓的百姓。看来,这个联姻的法子果然不错。
婉凝站在一旁,看着君颢微微舒展的眉头。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世人常说,君如舟,民如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这番话还是有道理的。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便渐渐安抚了灾民的心。
虽然现在时过深秋,可倒是有些阳光的。淡淡的光圈儿,均匀的铺洒在空中。像是一段干净的锦缎,透亮温馨。照旧是一碗温热的米酒,放在桌案的右边。似乎一切,都在重复着昨天的故事。
不知为什么,婉凝竟是不觉想起了三年前的伊芙公主。那个时候,胡族为了挑起东麓内战。将所谓的伊芙公主送进宫,与楚君琰相互勾结。还险些害了君颢的命,自己却用一双眼睛换了回来。
现在想起来,颇觉有些后怕。这个陈国公主,会不会是与伊芙公主一样?婉凝有些后悔起来,不该提出联姻策略。她微微皱起的眉头,被细心的君颢看在了眼里。
那个时候的君颢,应该是暗暗欢喜的。他知道婉凝的心里是在乎自己的,不然怎会为了所谓的联姻。而日夜忧愁?听王连瑛说过,这几天婉凝都没有好好休息了。
“皇上喝米酒呀,”婉凝有些察觉,不觉微微脸红,岔开话题道,“如今这天儿逐渐凉了,米酒凉了就不好喝了……”已经有许久,都没有喝到婉凝熬的米酒了。
淡雅芳香,淳厚悠长。加上栀子花的味道,萦绕在唇齿之间。回味无穷,有的时候君颢常常在想着。如果能够一辈子,都能够喝上婉凝熬的米酒就好了。那会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儿呀!
“要不要奴婢,去调查一下这个公主?”婉凝其实心里,颇有担忧。却被君颢看成是吃醋,他心里甚是满足:“待朕平定天下,会许你天涯海角……”其实只要君颢安好,婉凝便心安了。
秋天的夜晚,是寒凉的。尤其是北国的秋,隔着一道水廊。屋子里到处是湿漉漉的气息,婉凝早已命人添了火炉。唯恐君颢冻着,这个时候的君颢总是夜里咳嗽,总让婉凝睡不安稳。
虽然她已经去元府,找了元易斌很多次。可是府上的人都说,元易斌已经带着元汐月的棺木,回了南边的老家。已经没有了好的御医,让婉凝甚是担忧。加上一个纤云,身子也是时好时坏。
记得上午的时候,婉凝清点后宫才发现。宫人几乎少了一半,剩下的宫人也都不够用的。正阳殿里除了自己这个御前侍女,还有一个王连瑛太监总管。在没有其他人了。
其他殿阁的宫人,因为后宫没有妃嫔主子。大都变得懒懒散散,以至于几片园子的里的花木,都长疯了。走到廖汀阁的时候,那道低矮的宫墙上,爬满了野生的藤萝。
只是到了秋季,也没有人修剪。藤萝顿时枯萎起来,婉凝记得这里。三年前才进宫的时候,就是从这里走入御花园。第一次看到的君颢,她清晰的记得,那时的君颢神色有些忧愁。
薛梓若,楚君琰,柳皇后,彦丽儿。这些曾经生活在这里的背影,逐渐的消失在脑海之中。隔着一道透明的记忆,婉凝可以看得到微笑的薛梓若,正在笑着向自己走来。
是不是很多年以后,自己也会如同他们一样。成为后人谈笑的话题?她痛苦的闭上眼睛,却听到君颢的声音响起:“西戎那边来了消息,说是已经被灭了国。正在往回赶呢……”
西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