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迪纽斯说完这话,一直侍立在侧的理藩院副使姜曰广当即说道:
“康迪纽斯教士!根据三边总督府就此事上报朝廷的文书,还有汤若望教士写给理藩院的那些书信,龙华民等九位耶稣会死难教士,先后死在了固原、平凉、洮州、甘州等地,他们经受了木速蛮的火刑而死,想来尸骨定然无存,你又如何安葬他们?”
康迪纽斯听了这话,顿时显出一副神情悲伤的模样,过了片刻,看着不语的皇帝,说道:
“听闻东方特别是大明,一直都有衣冠冢之说,若龙华民教士等人的尸骨真的找不到了,那么耶稣会即以衣冠冢安葬他们。
“身为耶稣会的圣徒,他们的身体终将腐朽,可是他们的精神必将永存!
“大皇帝陛下赐给了墓地,耶稣会将为他们立碑,记录他们献身于天主的事迹,让他们的精神永世流传!请大皇帝陛下恩准!”
康迪纽斯说完了这些,看着崇祯皇帝,而理藩院副使姜曰广也无话可说。
这个时候,只见崇祯皇帝岔开了话题,指着杨振与邓天河手中捧着的线膛火枪,说道:
“康迪纽斯,这一次你从巴达维亚带来了多少这样的火枪?”
传教士康迪纽斯正在方才的伤感气氛中,突听崇祯皇帝这么问,当即答道:
“九支!只有九支!尊敬的大皇帝陛下!这样造价昂贵的火枪,即使对于巴达维亚的荷兰总督府来说,也是十分的珍贵!”
听康迪纽斯说完这话,崇祯皇帝接过话头,说道:“康迪纽斯,你的请求,朕同意了!不过一个圣徒一杆火枪,九个圣徒九杆火枪!”
崇祯皇帝这话说完,殿中人都愣了,康迪纽斯更是目瞪口呆,以为自己听错了。
康迪纽斯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崇祯皇帝接着说道:“大明朝的土地寸土寸金,而且从不出售给泰西夷人。但是对于你的恳求,朕还是同意了,因为朕对耶稣会教士龙华民等人的遭遇,十分同情!”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看见康迪纽斯想要说什么,似乎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当下也不给他机会,接着说道:
“你说这款火枪的造价昂贵,不过在朕看来,火枪的造价再昂贵,也贵不过我大明朝的方寸土地!
“京师南城的天主堂后面有块墓地,朕准许耶稣会将龙华民等教士一同葬在那里!准许立碑记其生平事迹!如何?”
康迪纽斯这一次来,还有许多事情要说。
他本来以为这件事情是最简单的一个,所以就先说了。
但却没有想到,如今的这个崇祯皇帝变得如此难打交道,一点儿也不像一年多前那个鼎力支持耶稣会西去传教的大明皇帝了。
想来想去,荷兰传教士康迪纽斯终于违心地说道:“尊敬的大皇帝陛下!您对耶稣会还是一如既往的慷慨!鄙人代表耶稣会接受您的安排!”
说完了这些,康迪纽斯停顿了以下,低头深吸了一口气,轻声咳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崇祯皇帝说道:
“尊敬的大皇帝陛下,我们听说大明西北边地作乱的木速蛮十分凶恶,没有先进的火器,在那里难以保证天主教堂和教士们的安全。
“先前您已经准许耶稣会在三边总督辖地组建保安团,除了保护教士们的安全与财产,也允许我们协助您的总督先生与残暴的回教徒作战。
“如今我从巴达维亚回来,不仅给您带来了这些礼物,而且也带来了更多愿意献身天主的英勇无畏的教士与志士。
“我们希望能从您的火枪厂采购火枪,从您的火药厂采购火药,也希望经过您的允许,从天主的信徒里面招募愿意献身的志士!
“我们希望尽快赶赴兰州,加入到您的总督麾下作战!因为殉教者的鲜血不能白流,我们要为那些殉教的圣徒复仇!
“而且我们相信正义一定能够战胜邪恶,笼罩在您的帝国西北数百年的阴霾,一定会被驱散!”
崇祯皇帝一边面无表情地听着康迪纽斯在那里慷慨激昂地说着这些大话,一边再次翻看着锦衣卫给他呈上的报告:
“同行入京耶稣会教士三人,随从红毛番护卫二十七人,护卫中十九人来自大沽口船厂红毛番……”
康迪纽斯这些红毛番,自从在登州港下了船,在登州市舶司登记上岸并开具路引之后,他们的一举一动就进入了锦衣卫的监视之中。
不管是他们到了天津,还是从天津到河西务,然后又从河西务再到京师,这一路上每一个运河的,或者城门的关口,都对他们进行了登记。
虽然现在大明朝开海通商了,那些开放通商的港口城市,如广州、泉州、宁波、上海以及登州等地,前来贸易的泰西夷人越来越多,已经不再稀奇,但是这些夷人要想下船进港,乃至进入内地,仍是一件需要审批许可的事情。
若是没有当初礼部和理藩院给他出具的凭证,他们这些体貌特征迥异的红毛番,在大明朝的境内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正因为这样,康迪纽斯返回大明朝的京师并且再次请求觐见之后,他这一行的基本情况,就被锦衣卫送进了宫中。
理藩院把其觐见的请求报到军机处,当然也得把他的情况说清楚。
所以,崇祯皇帝在见他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他这一行一共多少人,此时听着他用古怪的口音,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听得直想笑。
这个时代的东亚地区,一共也没多少西方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