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安邦彦带着几乎整个慕俄格城里的贵人、土官和军队,撤离大方,向北转移的同时,罗乾象率领着自己麾下的穿青苗兵和来自广西的莫氏韦氏狼兵,攻克了金鸡场的水西彝兵营寨。
驻守金鸡场的三千彝兵并没有接到撤离大方的命令,相反在金鸡场土司头人的带领下,为了保卫彝人的王城拼死抵抗,即使他们的头人在开战没多久就被冲入寨中的狼兵乱刀砍死,也仍然没有人扭头逃走。
金鸡场的背后就是大方,即是水西彝人的王城,他们退无可退。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一心维护的水西安氏的权贵们撤了。
而且因为他们的死战不退,世代居住在金鸡场这片山间谷地的数千彝人,也被杀红了眼的穿青苗兵和广西狼兵们屠戮一空。
六月二十三日中午,驻兵黄泥塘的朱燮元、许成名等人收到了罗乾象的战报,得知拿下了金鸡场,朱燮元当即命令全军西进,当天夜里,押送着大炮辎重抵达了金鸡驿。
朱燮元等人刚到金鸡驿,罗乾象领着莫可及和韦昂就赶来拜见,一见面,罗乾象就说道:“启禀部院大人!卑职等刚刚接到哨探消息,大方一带人去城空,水西安氏贵州宣慰府所在的慕俄格山城之上,也是一片漆黑!哨探攀援而上,已抵城下而未见守卫!
“哨探回报,判断其中可能已经人去城空!安邦彦这厮怕是已经逃了!”
朱燮元一听大吃一惊,他最担心的情况就是安邦彦率领水西大军化整为零,逃散无踪,此时听了这个消息,突然有些愣怔。
自己四面迭攻渐次荡涤的目的,就是将奢崇明安邦彦围堵起来,然后亲率主力前来,将之一举全歼。
如今奢崇明已死,只剩安邦彦,若是就这么让他逃了岂不是功亏一篑,重蹈当年王三善的覆辙。
虽然自己已经兴师动众大修驿道,后勤转运不是问题,但是亲率大军深入水西,若是旷日持久徒劳无功,有再多的钱粮也耗费不起啊?
想到这里,朱燮元突然张口问道:“哨探可知,安邦彦等人逃向何处去了?”
罗乾象知道这个问题重要,因此当即说道:“卑职派出的哨探往南绕过了大方城十数里之远,未见一兵一卒。
“以卑职之见,安邦彦及其慕俄格叛军贼众,怕是往北逃了!”
朱燮元听了这话,捋须沉思。
这时,贵州总兵官许成名说道:“部院大人!若是安邦彦往南逃过了六冲河,逃去了织金洞,那么我们恐怕倒要大费一番周折了!
“但若是他带着人马逃亡了北面,逃去了大屯场和赤水河一带,那么他就是自寻死路!逃不掉了!”
见贵州总兵官许成名信誓旦旦地这么说,朱燮元立刻问道:“许总兵此话怎讲?!”
“部院大人,赤水卫以北有四川副总兵邓玘领兵驻守,虽然兵力有限,但坚守蔺州十天半月想来觉绝无问题!
“而赤水卫大屯场之东,有武之望侍郎大人两万大军,也是一道铜墙铁壁!
“至于西面,从镇雄到毕节,四川总兵侯良柱、云南总兵林兆鼎率军万余,经营已久,以其兵力进取或有不足,但若分兵把口,严防死守,恐怕安邦彦也难以突破!
“何况,我大军距离毕节不过百余离地,轻装急行,两日即到,只要毕节一下,大人坐镇大方,全军四面围攻,到了那时候,料他安邦彦插翅也难飞!”
听了这话,朱燮元沉吟片刻,重重点点头,然后说道:“罗乾象,你率本部苗兵及莫氏、韦氏狼兵,今夜即入大方!多派探马远哨,速速前往毕节!
“若毕节未下,围困即可!若毕节已下,令侯良柱林兆鼎二人留一支偏师守毕节,速率主力北上赤水!”
说完了这番话,朱燮元看着许成名、刘肇基,说道:“许总兵速派人连夜前往红土川方向,多派信使联络武之望,令其不必再来大方,可间道直进大屯场!
“至于天策卫刘副指挥使,就由你率领天策卫将士辛苦一趟,由安隆陪同前往慕俄格山城!
“若安邦彦贼军已撤,就地占领慕俄格,若安邦彦贼军抵抗,则就地立营,速来回报!”
众将知道建功立业的机会就在眼前,多年苦战就为这一天,此时听了朱燮元的一番分派,皆抱拳应诺,大声领命。
当夜亥时未到,罗乾象率领麾下穿青苗兵与广西狼兵,入驻大方。
而子时前后,刘肇基也遣人回报,天策卫将士已经登临慕俄格山城,途中未遇任何抵抗,而山城之中果然已是人去城空!
弄确定了这些消息之后,朱燮元一边感到放心,一边也感到失望。
从起复受命到如今,已经一年过去了,虽然前不久刚刚斩了奢崇明,但安邦彦不死,水西就不算平定。
朱燮元虽然知道平水西急不得,而皇帝也从来没有催过他,但是自他到任以来,耗师靡饷数百万而未竟全功,心里也不由自主地有点急了。
想必远在京师的皇帝陛下期待来自西南的捷报已经很久了吧!
他兴师动众地拓宽驿道,然后千辛万苦带着大炮带着大军前来,目的正是渴望在大方附近或者就在慕俄格山城,毕其功于一役,将被四面合围压缩于此地的安邦彦军队,一举歼灭。
如今这个愿望是落空了。
不过还好,正如贵州总兵许成名所说,若是安邦彦逃亡了北方,那么他的灭亡也不过是推迟一段时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