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多时辰之后,对岸的喊杀之声渐渐减弱,以至于平息,只是时不时地传来一声两声惨叫。
算算时间已经到了酉时,六月的天气虽然昼长夜短,但到了这个时辰,照着往常也该是傍晚时分了。
只是西溪河谷的两岸山林,依然笼罩在一片灰白色的烟雨迷雾之中,天地之间一片混沌人莫辨昼夜,根本看不出也分不清究竟是什么时候。
许成名盘腿坐于树下,闭目打坐入睡良久,方才醒来,看看天色,听听对岸,正要派人过河去打探情况,却突然听到西溪渡码头上的官军卫兵喊道,河上有人。
片刻之后,一艘小船从对岸就着水势划过来,砰的一声撞在岸上。
许成名身边亲卫连忙下了河岸前去打探,一会儿就领着一个人来到许成名的面前,原来是赵国玺手下的一个把总。
那把总见了自家总兵官,连忙行礼。
接下来,许成名就听那把总竹筒倒豆子一般,伶牙俐齿地说出一番话来。
“启禀总镇!乌蛮贼军右都督杨作自杀而死,罗副将麾下苗兵狼兵与赵参将合兵,斩首过万!
“土酋化沙、喔遮、阿乌蒙、阿乌密身死,首级皆为狼兵所得!
“乌蛮贼军落水溺死无数,另有三千余人跪降!
“如今土酋杓佐率领小部人马往西逃窜,罗副将领着苗兵狼兵追往黄泥塘去了!”
那把总当着许成名的面飞速地说完了这番话,看着自家总兵,等候军令指示。【】
许成名略略消化了这些消息,脸上逐渐绽放出笑容,然后说道:“不错!很好!回去传令赵国玺坚守待命,传令罗乾象追至黄泥塘后,就地立营驻扎,不必再往西追!”
那把总听了这话,抱拳应诺,然后转身而去。
当天夜里,漫天的阴云浓雾突然转成了滂沱大雨,哗啦啦哗啦啦地一直下了一整夜。
瓢泼一样的大雨,一直下到了第二天上午,方才渐渐停歇。
贵州总兵官许成名吃罢了早饭,从整个西溪铺保存最好的一栋房屋中出来,走到院子中,仰头看着天。
天气虽然依旧阴沉,但是经过了一夜的大雨如注,像头一天那样的浓雾,早就消散不见了。
空气干净而清爽人呼吸起来感觉十分舒服。
就在昨夜,许成名派人冒着大雨,往水西城送去了西溪河之战的捷报。
杀敌过万,俘敌数千,另有数千落入河中生死不知,斩获的首级之中,还有敌军统帅右都督杨作,以及另外四名土司头人。
而自军伤亡不过两千来人,还多是来自广西的狼兵,对于这一点许成名感到尤其满意。
无论如何,这对从贵阳出发兵进水西的这支官军来说,绝对算得上一场大捷了。
见雨彻底停了,许成名留下部分人马,贵州按察使史永安派人前来交接西溪铺的防务,然后亲自带其他的手下,乘坐备好的竹排木筏渡河来到河对岸的奢香驿。
许成名这边停靠岸边,赵国玺领着一队人马就慌里慌张地来了,等到许成名登上了奢香驿这边的码头,赵国玺慌忙行了礼,说道:“总镇大人!有件事情不知道如何对您说?”
许成名看着他,问:“好事,还是坏事?”
赵国玺有些为难地说道:“恐怕不是好事!”
许成名这下才有些上心里,说道:“若是好事,我还不听了,将士们奋战辛苦,有了什么缴获,都是你们的!
“不过若是坏事,那就说来听听吧,究竟什么坏事?”
赵国玺看着许成名这幅认真的样子,用手指了指码头下游的西溪河谷里,说道:“昨日报与总镇大人说,众将士斩首过万,然而今日清晨大雨初停,末将派人枭首清点,实得首级五千一百余级!
“另有一半以上,被昨日上涨的河水冲走!末将粗心大意,致使将士们殊死奋战之功不得显扬,实在罪过不小!
“将士们斩首之功不可埋没,末将本人愿以前功抵此过,特报与总镇大人知道!”
许成名扭头看了上涨的西溪河水,叹了口气,说道:“此是天灾,非你之过!且捷报已传回,朱部院若怪罪,自有我担待!”
许成名这样一说赵国玺内心十分感动,能有这样一个不贪功,不诿过,愿意为部下担责任,为部属撑起一片天的上官,可是十分难得的。
当天上午,贵州总兵官许成名渡过了西溪河,在赵国玺陪同下,粗略检视了这一战的斩获之后,率军入住了奢香驿。
到了中午,罗乾象、莫可及和韦昂也各带部分护卫,回到奢香驿来见许成名示下步行止。
因为杨作及其麾下四个土目头人身死,所率的两万大军也几乎全军覆没,而他们辛苦搜罗转运存放在黄泥塘、奢香驿、水车坝的粮食物资,也全部完好无损地落入了官军手中。
奢香驿和黄泥塘的彝人百姓,早在战事初起的时候就向西逃散了,那么没有逃散或者跑远的,如今也都成了俘虏,与缴械投降的那些驻守奢香驿的水西彝兵一起,清理打扫战场,掩埋被割下了首级的一堆堆尸体。
到了第二天,赵国玺又率军监视着多达五千的俘虏和彝人百姓,在西溪河西岸砍伐山上巨木,沿河修筑码头,建造官军大营,同时利用竹排木筏,在西溪河上搭建浮桥。
西溪铺和奢香驿之间的西溪河上,很快就变成了一片热火朝天大干快上的繁忙工地。
六月二十一日中午,朱燮元在史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