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盘之中冲出来的贼军虽然大量中箭倒地,滚落到河床之上,但是仍有大批人马冲了出来,就在河床之上与柳国镇麾下前军战成了一团。
到了这时,柳国镇麾下的弓箭手已经不能再大面积抛射箭雨,河床之上剩下的三百多明军,也立刻陷入了苦战。
眼看着冲出来的贼军越来越多,柳国镇一咬牙,喝令麾下弓箭手换弓箭为刀盾,然后左手持盾,右手持刀,一起冲了过去,与营中冲出来的贼军你来我往,相互砍杀起来。
这不是柳国镇莽撞,而是他不得不如此,不光是贼军营盘被拉倒的栅栏缺口需要守住,面对冲出来的贼军,他还要为已经赶到的王世选赢得站住阵脚的时间。
王世选率领两千人马,一路拖拽着大大小小二十门火炮前来,走的不仅是山路,而且还是后半夜月色之下的山路,又不能打起火把,所以走的甚是辛苦,速度也难以快得起来。
不过,在柳国镇率领剩余数百前军冲上去,与贼军战在一起的同时,王世选终于带着后军人马赶到了。
柳国镇的率军出击不仅为他赢得了立营架炮的时间,也为他腾出了临阵立营架炮的地方。
走出了蜿蜒的山道,来到黄芦岭前这一片半月形的开阔地,王世选没敢耽误一点时间,立刻指挥人马让出通道,让一门门火炮抢先通过,架设在此前柳国镇设立箭阵的后方,既在贼军弓箭射程之外,又在火炮轰击贼军营盘的射程之中。
等到王世选火炮阵地,以及火炮阵地之前的弓箭手、长矛手、刀盾手布置完毕,河床之上的柳国镇所部已经所剩无几了。
而贼军营盘边缘被拉倒的那一处栅栏,也被营中的贼军重新树立加固,缺口已经不存在了。
此时此刻,柳国镇所部在河床之上的战斗胜负如何已经没有意义。
王世选布置好了阵地,然后喝令箭阵准备,一边派遣左右亲兵数人冒着贼营之中射来的箭雨,上前传令柳国镇收军回撤。
柳国镇此时已经浑身是血,有自己伤口涌出的,也有贼军喷洒的,回头看见后军已经布阵完毕,又隐约听见传令兵呼喝自军撤回,当即一声大喊“撤退”,奋力挥动长刀,砍倒挡在自己面前的一名贼军,迅速脱离战斗,领着剩余麾下人马朝自家阵地奔回。
柳国镇从金锁关出发时所带一千人,此时活着撤回自家这边的只有不到三百人了。
另有近百人陷在贼军重围之中无法脱身,心神大乱之下,很快就被斩杀干净。
而跟在柳国镇所部身后不远追击过来的一群贼军,则被王世选布下的箭阵悉数射翻在地。
见此情景,立于贼营望楼之上的贼头“一盏灯”张有义跺脚大骂之余,也只好传令收兵。
只是贼营之中冲出的贼军,之前出来容易,此时回去却难。
因为贼军知道东面二十多里外的金锁关同样险峻难破,所以占领了黄芦岭之后,整世王吴延贵并无强烈的东进之心,是以此处的营盘以守卫黄芦岭道口为主,朝向东面并未留下营门。
王世选见贼营之中敲锣撤退,但是却有一千多贼军拥挤在贼营栅栏外面的河床之上,争相翻越土墙栅栏,抢着回营,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当即喝令箭阵直射滞留在河床之上的贼军。
贼营之中的弓箭手也不停抛射掩护,然而抛射的射程虽然远于直射,但是速度与力度却终究要逊上一筹。
王世选麾下的军阵不时有人中箭负伤,但是却不影响他们为死在河床之上以及敌军营盘之前的同袍报仇。
更有四门相对比较易于移动的虎蹲炮,终于装填好了火药和散弹,在王世选喝令之下被移于阵前,采用平射模式,点燃药捻,轰然击发。
拥挤在河床之上,滞留在贼军营盘栅栏之外的贼军,惊恐万状,但是逃无可逃,除了部分丢弃武器投降,趴在沟谷之中躲避的贼军,得以存活下来之外,前番从营中冲出来的将近两千贼军,几乎全部殒命于在了营外。
一半死于与柳国镇所部的厮杀,另一半则几乎全部惨死于王世选所部的箭雨和炮击之下。
随着沟谷河床之中的贼军要么死,要么降,贼营之中很快也就不再往外抛射箭雨进行掩护了,而王世选也下令停止射击,方才沸腾的山谷,顿时又恢复了平静,除了伤者的痛呼悲鸣之外,剩下的就只是穿过山谷的呼呼风声了。
此时,清晨的朝阳终于跃出了东面的山峦,金光四射地照射在贼军的营盘之上,远处蜿蜒曲折而又陡峭难行的之字形山道上,正有大批贼军下山增援,而山道顶端林木掩映之中的黄芦关上,更是旗帜飘扬,隐约可见上面写着一个“吴”字!
王世选拿着手中的千里镜,顺着山道往下看,目光最终落在了眼前贼军的营盘之上,贼营中靠近土墙栅栏之处,有一座足有数丈之高的望楼,而望楼之中正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锦衣华服,腰悬宝刀,正在手搭凉棚,往自己这边眺望。
凭借从军多年来的经验,王世选断定此人必定是前方贼营之中重要人物,当下指挥左右,将二十门火炮悉数前移,不管是什么虎蹲炮、佛郎机,还是盞口将军炮、大将军炮等等,全部调成仰射模式,一一对准了贼营之中的那座望楼。
看到麾下炮队将领示意准备完毕,王世选狠狠说道:“都给老子瞄准了,打他娘的!”
王世选说完,炮队将领马上传令,各门火炮的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