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本是富庶繁华之地,多少年来都是风调雨顺、工商兴旺、物富民康,但是到了明末的崇祯年间,却连着发生了多次影响很大的天灾,其中一个危害非常大的天灾就是大规模的海啸涌潮。
天启七年七月到八月间,浙江沿海发生大规模海啸,沿海几个州府受灾严重,时任巡抚潘汝桢,也就是在浙江首倡为魏忠贤立生祠的阉党分子潘汝桢,对灾情隐瞒不报,结果延误了赈济,致使沿海灾情不断恶化,灾区疫病丛生,导致大量老弱灾民死亡。
潘汝桢当时不敢上报的原因,也是党争惹下的祸端。天启七年的七八月间,天启皇帝朱由校先是病危,然后驾崩,处在关键时刻的魏忠贤,不想让这样的灾情传到朝廷,被东林党人拿来作为把柄攻击他,所以干脆隐瞒不报。
如今,魏忠贤早已死掉,而潘汝桢也早就被抄家问斩了,但是潘汝桢留下的烂摊子,却给崇祯元年之初匆忙接任的范景文,制造了不小的难题。
范景文到任之后,面对已经受灾半年之久、即将失控的局面,立即搜检浙江各地府库存粮,并在巡抚衙门里召集两浙豪门世家、巨商富贾筹款筹粮,也是多亏了浙江富裕,各地府库多有积存,总算是筹集到了一大笔钱粮物资,把总数近百万的浙东沿海几个府县的灾民安抚住了,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民变。
再后来,随着闽浙总督温体仁的上任,他也带来了朝廷拨付的五十万两赈灾银子,其中给范景文留下了二十万两用来赈济浙东灾民。
范景文利用着二十万两银子,在浙西以及南直隶苏松等府,购买了数十万担粮食,然后以工代赈,召集嘉兴、杭州、宁波等地受灾百姓,疏通河道,清理淤塞,修补海塘,修桥铺路等等,总算是把这场迫在眉睫的变乱稳住了。
再接下来,熬到到了五月份,闽浙总督温体仁和福建巡抚熊文灿招抚了海上巨寇郑芝龙,朝廷随后下发旨意,令闽浙两省将沿海受灾百姓迁往朝廷新设的东番卫安置。
领受了闽浙总督府转递的这道旨意之后,范景文才算是真正松下了一口气。
面对三四十万之众的沿海受灾百姓,二十万两银子的赈灾款根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而经过了海啸侵袭的沿海诸州府,在两三年之内都不可能恢复如初,不光是村镇房屋短时间难以恢复重建,就是田地道路,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恢复耕种。
而浙江本来就山多地少,人口又多,即使想开垦荒地,也只有先往浙西安置,可惜的是浙西多山,宜耕土地很少,根本安置不了如此多的灾民。
所以朝廷的旨意一下,倒是给了范景文这个新任的浙江巡抚一条出路,而且这条出路还是一条光明大道。
说起来,移民东番其实并不容易,一来国人安土重迁,信奉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但凡有一点活路,都不愿离开祖先庐墓所在。
二来,东番岛,也就是后世的台湾岛,此时福建沿海居民口中的大员,还是一片蛮荒之地,虽然有大量宜耕土地,但毕竟从来未经开发,而且还有一些野人生番部落,移民过去并不太平。
但是人有旦夕祸福,事有机缘巧合。且说闽浙总督温体仁,一上任就下定决心准备干一番大事业,将来好再回到朝堂之上。但是天启七年七八月间的那次东南海啸,确确实实是给闽浙沿海十数个州府带来了严重的损失,无数人家园被毁,流离失所,死了的浮尸江海之上,活着的涌进州府县城乞讨。
而且自古以来,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更加上彼时的闽浙沿海既缺医少药又正值炎热夏季。
因此,温体仁到任福州之后,很快就发现,闽浙沿海的灾情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不仅灾民遍地,而且疾疫流行,死了的不算,单算需要救济的闽浙两省灾民,怕不有上百万人。
温体仁知道自己和朝廷之上都低估了这次灾情的严重,但在朝堂之上,大话已经说出,此时也只由拿着有限的银子以工代赈,救济灾民了。
正当温体仁焦头烂额地督导闽浙两省沿海府县救灾的时候,福建巡抚熊文灿跟他报告了一个消息,此前一直接洽招抚闽东海寇郑芝龙的事情有了眉目。
温体仁一听之下心中暗喜,这真是瞌睡的时候送枕头,来的太是时候了。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没出意外,朝廷同意了闽浙总督和福建巡抚对郑芝龙的招降,而且封赏的规格还高于郑芝龙的预期,郑芝龙不仅做了福建的海防参将,而且郑家兄弟还当上了新设的东番卫指挥使等大小朝廷命官,可以名正言顺地占据东番岛了。
五月受抚之后,温体仁让熊文灿亲赴同安召见了郑芝龙,及其麾下的一种大小前海盗头子,不仅当众进行封赏,而且与郑芝龙、郑鸿逵及其亲兄弟郑之虎、郑之豹等亲信之人,很快商定了转移闽浙灾民、充实开发东番的赈灾战略,以及朝廷不派流官、郑家世镇东番的交换条件。
熊文灿将情况报告给温体仁,温体仁对转移闽浙灾民、充实开发东番非常赞同,能把所有的灾民都转移出去,不给自己添乱惹麻烦,这是他求之不得的大好事,而且也是皇帝圣旨批准的策略之一。
然而对于郑芝龙等人提出的朝廷不派流官、郑家世镇东番的交换条件,心中却是极为不喜。
但是此时为闽浙沿海赈灾事宜折腾得焦头烂额的温体仁思来想去,还是捏着鼻子默认了这一条。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