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有德回到自己营中,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而且越想越觉得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必能轻易拿下这济州岛的郡城,想着想着干脆翻身坐起,命令帐外站岗的亲兵,去将林传福提了过来。
夜半时分,在俘虏营中睡得正香的林传福被人踢醒,心中惊恐不定,以为大明官军老爷要趁夜解决他的性命,一个劲儿地苦求饶命。
最后直到被带到了毛有德的面前,才知道不是拉出去斩首。当下对毛有德自然是有问必答、有求必应。
毛有德说道:“林传福,你想不想为我大明官军立功?”
林传福连声回答说:“小的当然想为大明官军效力,不知道将军可有用得到小人的地方?!”
毛有德说:“老子半夜让人带你来,可不是要消遣你。老子问你,此地去济州郡城可有现成的路走?”
林传福一听,心里想,“难道这大明官军要趁夜偷袭济州城不成?”
林传福心里想着,嘴上连说:“有!有!有!以前小的这个耽罗港,就是济州城的门户,有路直通济州郡城,这条路小的跟弟兄们不知道走了多少遍,大人且放宽心!”
毛有德听了林传福的话,呵斥道:“什么耽罗港!从今往后要说瀛洲澳!老子就喜欢这个赢字!”
林传福忙说:“是,是,是,小的错了,正是瀛洲澳!”
说完这个,林传福接着说道:“若是大人信得过小人,小人还有个弟弟叫作林传宝,也熟知郡城之中的情况,小人兄弟愿为官军带路。二十来里路,大人带兵跟着小人兄弟,不出一个时辰准能赶到。”
毛有德听了大喜,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把你那弟弟一起带上。另外,也把那个罗阿丑带上!”
林传福听了自然是一阵打躬作揖感激不尽。
毛有德很快传令,把刚刚睡了两个时辰的部下全都叫醒,同时派出一队亲兵,去提罗阿丑和林传福的弟弟林传宝过来。
然而随着亲兵回来的,不仅有罗阿丑和林传宝,还有中军都司毕登翰及其百余亲信手下。
毕登翰一见毛有德就笑着说道:“毛游击提审林传福兄弟和罗阿丑所为何事?”
毛有德虽然是个大老粗,但也听人说过这个毕登翰的背景,知道这小子有个户部侍郎的老爹,还有个兵部侍郎的叔叔,自然知道轻重,一点不敢得罪。
因此,毛有德当下也是笑着说道:“毕老弟读过的兵书,比我吃过的米多,怎么会不知道兵贵神速、出其不意的道理?如今监军大人让老哥我三更出发,前去哨探,老哥我这正是听令而行!带着这几人是要让他们带路!”
毕登翰也不反驳,只是笑笑,说道:“小弟前来,不是拦你。老哥你奉命前去哨探,要让林传福等三人带路,当然可以,但这三人乃是小弟的囚犯,归小弟所部看押,自然不能让他们离了小弟的视线。说不得,也只好一路跟着了!”说完哈哈大笑。
毛有德也不在乎毕登翰跟着分功,毕竟毕登翰能不仅能分他的功,还能分担他的过,拉上毕登翰,即使明日毛维张追究他的责任,面对毕登翰这样的官宦世家子弟,恐怕也说不出什么吧。
一念及此,毛有德也是哈哈大笑。
是夜三更一到,毛有德所部千人,加上毕登翰手下百余人,迅速离营,在林传福、林传宝、罗阿丑三个前海盗头目的引领之下,很快找到了南去济州城的道路。
这道路虽然年久失修,凹凸不平,但是毕竟还算一条道路,而且也够宽敞,应该是过去耽罗港,也就是如今的瀛洲澳,通往济州郡城的一条官道。
瀛洲澳的周边还是一片浅山丘陵地带,然而过了那片山地,眼前居然是一片坦途,连个稍微陡峭一点的坡路都没有。
四月底的瀛洲岛上,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候,春花绿草,暖风吹拂,即使是夜半时分,也并没有一丝寒意,而下弦月的朦胧,更衬托出满天星光的闪耀来。
疾步行走在路上的毕登翰,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句曾经读过的诗来,心中暗道:“这才叫真正的星垂平野阔啊!”
而毛有德的麾下士卒,自然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抬着十二门佛郎机炮,还要保持快速前行,怎么说也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但是毛有德这样的人,对待手下士卒历来以严酷著称,动辄以军法杀人,鞭笞、军棍,乃至各种酷刑,都是常有的事情。
正所谓,什么样的将领,带出什么样的兵,到他麾下才两个来月,这些辽东汉人难民出身的青壮,一个个都成了见血兴奋、悍不畏死的虎狼之师,害怕毛有德的刑罚,更甚于害怕眼前的敌人。
在海上航行期间,船队曾经数次停靠朝鲜海岸寻找补给,而毛有德部下所过村庄,那真是一片焦土。
如今轮班抬着佛郎机炮快速前行的毛有德麾下士卒,一个个紧咬着牙关,尽管是负重前行,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大队人马的速度。
一路上人人都是一心赶路,无人说话,约莫半个时辰左右,前方已经隐约可见一座黑色的城池。
走在队伍前部的毛有德,低声传令队伍缓缓停下,然后找来林传福、林传宝和罗阿丑,询问城门防守情况。毕登翰自然也跟了上来。
毛有德低声说道:“林传福,这个郡城北门情况如何?可能够哄开城门?”
林传福低声说道:“大人,不是小的自夸,这郡城里的朝人郡守,最怕的还不是西归浦的陈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