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珪说到这里的时候,恰好他们这一行人的后方响起了一串清脆的铃铛声。
吉珪与罗汝才一同扭头观看,只见正有一支庞大的商队,从京西驿道上,朝着京师阜成门的方向缓缓行来。
光是前后骑着马的商队伙计们,就足有上百人,他们身上的羊皮袄子装束,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支商队来自寒冷的塞北。
罗汝才盯着这支从远到近的庞大商队,睁大了眼睛看着足足有四百余头驮满了货物的高大骆驼,络绎不绝地从自己的眼前走了过去,直到弥漫在空气中的难闻气味散去,直到驼铃声消失在远处的城门洞里。
等他回国神来,却又看见远处另有一支绵延老远的骡马车队,朝着阜成门的方向行来。
罗汝才正自愣着神,想着吉珪刚刚给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突然听到吴三桂留下来带队的猛先捷高声呵斥道
“都躲着点儿躲着点儿把道路让开,先让这些个运煤的车队进城再说”
猛先捷在西北的时候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但是到了北京城的城门口,他也不得不小心谨慎一点了。
谁知道这些运煤的拉货的普通人,是不是京师里哪家权贵的家仆
罗汝才听见了猛先捷的呵斥,当然知道那个姓猛的半大小子并不是针对他,但是他的心里也是不爽。
但他还是不得不与吉珪一起下了骡子,牵着骡子走到道旁,看着数十辆拉煤的四**车过去。
一路随风扬起的煤灰,弄得他和吉珪满头满脸。
罗汝才看着一辆辆每车走远,又看看正在骂骂咧咧地地收拢队伍的猛先捷,然后叹了口气,看着身边的吉珪说道
“你说的这些,我罗某人何尝没有看见就是这东来西去的商队,这运煤进城的骡马大车,看着也是让人眼热啊
“说来也真他娘的奇了怪了这大明朝当年可是眼瞅着就要咽气儿蹬腿儿的模样啊没成想,换了个皇帝老子坐江山,这他娘的,又眼瞅着活过来了”
罗汝才说完了这话,抬头看看了远处高大巍峨的北京城,神色沮丧地摇了摇头,叹口气说道
“也罢也罢终归还是老子福薄,没有那个坐天下的命数啊就让老子就守在这北京城里,好好看着他姓高的和姓张的,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个坐天下的命吧”
罗汝才这边儿话音刚落,只见吴三桂已经领着一队人马从阜成门内疾驰而来。
罗汝才与吉珪隔着一段距离,纷纷打量着吴三桂领来的人马。
只见这支百十人的队伍,个个顶盔披甲、鲜衣怒马,显得威武不凡。
仔细看,每个人的身上都斜背着火枪,腰里悬挎着戚刀,而且一侧的腰上还都背着个皮革制作的盒子。
罗汝才和吉珪都明白那个盒子的用途,知道那才是官军威力的真正所在。
因为里面装着官军火枪手们需要的弹丸和专为崇祯一式火枪定量分装的火药包。
一看这个装备,他俩立刻就知道,来者不是近卫军的某一镇,就一定是大明朝传说中最精锐的京营里神机营了。
罗汝才两人猜的倒是没错,跟着吴三桂前来的为首的一个,正是镇守京师内城的神机营一部,即带队驻守阜成门的神机营前军左掖都司王廷佐。
而这个王廷佐,恰是近卫军第四镇都统制使武安伯王廷臣的幼弟,同时也是讲武堂第二期的毕业生。
两个人之间除了有武安伯王廷臣这层关系之外,说起来,这个王廷佐也算是吴三桂的学弟。
吴三桂出示了携带的军机处上谕,入得阜成门来,见到王廷佐,自是什么事情都好办。
当下一番快速上报请示之后,统管京师内外城防务的皇帝表哥刘文炳很快就同意近卫军第四镇这五百将士带着罗汝才等人先行入城,到阜成门瓮城内安置。
同时,一边儿王廷佐负责接洽此事,一边儿派了人到锦衣卫指挥使司通报情况,而刘文炳自己则亲自先行到紫禁城,去向自己的表弟崇祯皇帝报告这个事情。
别人或许不知道崇祯皇帝对这个罗汝才的重视,但是作为崇祯皇帝最信任的人物之一,刘文炳可是知道的。
当然,知道归知道,刘文炳其实并不理解。
在他看来,若是这个罗汝才对大明朝真有威胁,直接杀了就是,这样一来,一了百了,一个死人还能搞出什么名堂
如果说这是西北前线的功臣招降过了的,杀了他有损朝廷信誉,可是对一个杀人无数的流贼头子还讲什么信誉
再者说了,如今这个当着皇帝的表弟名声本来就不好,就算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
只不过这些话,刘文炳只能埋在心里。
即便是当今皇帝陛下的生母,是他的亲姑姑,他的父亲新乐侯是当今皇帝的亲娘舅,他是当今皇帝的亲表哥,他也不敢信口开河乱说话。
刘文炳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并没什么本事,之所以能坐在如今的位置上,全靠他对皇帝的忠诚,也全靠他与皇帝之间的那点血脉亲情。
对于神机营的管理,他基本上是全靠神机营的总兵老将朱国彦,而对于京师五城兵马司的管理,如今他更是全靠御前侍从武官出身、深受皇帝信任的阎应元。
而他最大的长处就是,崇祯皇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让怎么干就怎么干,从来不问为什么。
反正也是分派给别人干,而他只起一个发号施令与监督执行的作用。
对于刘文炳的这个套路,如今这位崇祯皇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