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朱棣用过午膳后,略加休息,想起那些朝臣仍在午门外,便带人来到城楼之上,欲再看他们争辩。刚上来,看到朱高燨立在那里,便道:“燨儿怎么在这里?”
朱高燨忙道:“左右无事,便上城楼来看看风景,不想父皇也过来了。”
有内侍搬过龙椅来,朱棣便在正中坐下来,招手让朱高燨来到身边,指着一边群臣道:“这帮朝中重臣,简直是庸馕饭袋,不过一个迁都之事,他们都议了一日来,却仍是无果,依然在那里废话连篇,吵个不休。”
朱高燨望望城楼下面,那些文武大臣已然看到朱棣过来,一个个地抖起精神来,声音比方才大了许多。朱高燨见状笑道:“初时他们是本着问题而争辩,历经一日,哪里还是为了迁不迁都争辩,现在分明是为辩而辩,早已不是当初的目的了。”他略侧下身子,挡住朱棣的视线,以免看到阿狸。
朱棣闻听朱高燨的话,心中一动,下面那些个大臣可不是已是为辩为辩了么?两派相争,不为朝廷解决问题,却是你争我斗的,这般面红耳赤,就是看哪一派能最终取得胜利,这与他的初衷实在是大相径庭。想到此他不禁心中大怒,站起身来,朝下边喝道:“你们这些人,可有什么结论没有?”
却见一人从队伍中爬出来,想是跪得久了,行动很是缓慢,他爬到城楼下面,朝上叩头道:“陛下,臣萧仪与一众言官认为我大明龙脉,俱在江南,今日吾辈舍金陵而依附北地,引得上天震怒。三大殿一夜焚烬,便是警示世人。臣等请陛下遵天命,暂缓营建北京,迁都回南地。”
他话音未了,便又有一人也跪出队列,朱高燨认出是礼部尚书吕震。只听他大声道:“陛下,且莫听萧仪胡言。当初迁都之时,这些言官并没有这般坚决反对,只道还好还好,模棱两可。怎么如今方才迁过来不足数月,他们却又借大殿失火妖言惑众,如此左右摇摆,蛊惑人心,只会乱我朝纲,陛下万不可轻易信之。”
听那萧仪怒道:“朝中便是有你们这般小人,不畏天变,整日鼓动陛下北迁北巡,大兴土木,劳民伤财,以致民怨积重,上达天听。上天才以火灾警示,尔等还是这般冥顽不灵,难道还要上天再施以重手,方能清醒不成?”
吕震亦反唇相讥道:“定都北京乃国家大计,用以抵御蒙古流寇,以保我家国平安,你们这些书生每日只知之乎者也,用些书本之言来呈口舍之能,真正治理国家,你们又懂得了什么?”
两人又在下面争得面红耳赤,朱棣听得还是一腔老调子,便生厌烦,喝道:“这些朕听得也烦了,你们就不能换些新的说法来么?”
萧仪又叩头道:“自从营建北京,历经十几年,工程浩大,消耗巨资,民以百万之人,终年服役,以致田地荒芜,多有民不聊生者。臣等垦请陛下停止一切工程,休养生息。且南京乃高皇帝所选之都,历经三朝,实乃我大明福地所在。今陛下当顺应天意民心,迁回南京为上策。”
却听朱棣阴森森道:“南京便是福地,也保佑不了建文小儿。”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浑身一凛。朱棣与建文皇帝朱允文炆之间已有二十多年的嫌隙,当初朱元璋将皇位传于皇长孙朱允炆,朱棣便甚是不服,但还是奉诏回到封地北京驻守。后来建文帝与心腹大臣齐泰、黄子澄等采取一系列措施强制削藩,废周王为庶人,拘囚代王齐王,逼迫湘王自焚而死,一时诸藩王人人自危。待建文皇帝准备收拾燕王朱棣之时,遭到朱棣的反抗。朱棣本有夺位之心,在姚广孝的怂恿之下,高举“清君侧、靖国难”的旗帜,发动靖难之役,历时四年,夺取南京,建文帝朱允炆见大势已去,遂在宫中放火,其皇后死于火中,朱允炆自此下落不明,众说纷纭,多说他由地道出宫,落发为僧,云游天下。朱棣登基后,大肆杀戮建文帝亲信大臣,齐泰黄子澄等被整族灭掉,凡不肯降服之人皆被杀。最惨的就是方孝孺诛十族惨案,方孝孺不肯为朱棣撰写即位诏书,九族全诛,又将其朋友门生作为一族全部杀掉,十族共八百七十三人。朱棣不承认建文年号,将建文元年、二年、三年、四年改为洪武三十二至三十五年,次年改为永乐元年。他对朱允炆之死并不相信,多次派人外出查询。那胡濙便是他派往江浙各地名山大川,以寻找仙人之名去访寻朱允炆的下落。多年来一直未果,朱棣亦总耿耿于怀,今日萧仪无意中一句三朝,明显将朱允文算在内,朱棣顿时心生怒意,便有意发难。
这里萧仪也意识到失言,忙叩头道:“陛下恕罪,臣一时失口,罪该万死。”连连以头磕地,碰地有声。朱棣哼了一声,许久方道:“恕你无罪,平身起来。”
萧仪方才释了口气,却不敢起来,只是微微直起上身,额头已然渗出血来。朱棣道:“既如此,你继续讲来。”
萧仪忙又叩首,道:“迁都之后诸事不便,且弃绝皇脉与孝陵,有违天意,陛下聪明睿智,请勿轻信小人之言,拂逆上天之意,微臣恳请陛下明断,还是迁都回南为上策。”
阿狸听到此处,忍不住拉了下朱高燨,悄声道:“这个书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