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昧竟然真的说服村民相信大白是一条狗,只不过这只狗身形大了一点,长得魁梧了一点。
有村民临走前还说要拿自家的狗跟大白配一下,也要弄个这么漂亮的狗,引来大白悲伤的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一只狼从此成了一条狗,一条悲伤忧郁的狗。
最初的几天里大白总是会趴在院子里,双目含泪,就像是一个失意彷徨的少年,唉声叹息,时不时抽一根烟,摆一个忧伤的造型,发出空洞而凄凉的呜声。
就连邻居家的小孩拿馒头来喂它它也没有拒绝,它是狼,一条吃肉长大的狼却是吃起了馒头。
陈三昧对白狼采取的是放养的方式,有时候连饭也不管,让它自己出去觅食,这让白狼有些忧郁。
一直听说家犬福利好,管吃管住,偶尔还可以任性不吃,可是到了自己这儿怎么就完全不同了呢?
你们这是在歧视狼,大白表示抗议,可是陈三昧根本不理它。
这让大白郁闷的同时又在想陈三昧既然不在乎自己为什么又要将自己带回来,要求自己表现成一条狗。
它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
……
清明会经常坐在院子里椅子上陪着它,它觉得这个人很奇怪,有时候会突然流泪,好好的,说着说着话突然眼泪滑落。
有时候它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人是不是得了迎fēng_liú泪,可是明明没有风啊。
清明也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泪流满面,好像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有另外一个人在哭泣,可是他又是为什么在哭泣?
清明来到王家村已经三个多月了,这三个月里他开始跟着陈三昧学习箭术,见识过陈三昧的箭术之后清明便是崇拜到不行。
经过这几个月的不断练习,以及每天擦拭这张弓,清明的箭术有了长足的进步,只是他还是射不出无声箭。
陈三昧笑着说清明是他见过的最有天赋的人之一。
清明问什么叫之一。
陈三昧抽了一口旱烟,沉默了很久,然后才说道:“我曾经有过很多徒弟,与这村里的人不同,那些是我真正的徒弟,其中有一个,他是我收养的孤儿,从小就展露出对于箭道的惊人天赋。”
他眯着眼睛,吐了口烟雾,“也是他才让我有了开门授艺的念头,他是我的开山大弟子。”
“开山大弟子?”清明问道。
“开山大弟子。”陈三昧点了点头,“因为一个人我这一生未娶,也无子嗣,想着一身的箭术无人可以继承实在是太过可惜,而他天赋绝伦,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当然你也是天才。”陈三昧笑着说道,“他真的是我当时见过的最好的一块材料,所以我就想雕琢成一件最完美的艺术品。”
“我传他箭术,教他武艺,只是我忘了教他做个好人。”陈三昧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痛苦。
“他学什么都很快,挑战了很多成名已久的人均是获胜,可是少年得志总是容易迷失自我。”
“那天他对我说想要这张弓。”陈三昧抚摸着那张大弓,“我说,这张弓会给他,只是不是现在。”
一道惨笑在陈三昧黝黑的脸上裂开,像是一道永远也愈合不了的伤口,此刻被撕扯开来。
“他当时的表情很冷,他说:我现在就想要。我拒绝之后他摔门而去。”陈三昧叹了一口气,“他太着急了,这张弓一开始我就是准备传给他的啊,可惜他心太急了。”陈三昧闭起了眼睛,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那天晚上他买了一瓶酒,像是换了一个人,他跟我道歉说不应该发脾气,我以为他想通了,可他竟然在酒里下了毒,他要我死,为了一张弓想要把我毒死。”
陈三昧看起来很激动,“可惜他低估了我,酒里的药量并没有把我毒死,我打了他一掌之后带着这弓逃了出来,他也是紧追我不放。”
“后来,我跳下了悬崖坠入了暗河,被湍急的河水冲了很远,我怕他会寻着河流继续找我,便又是走了多日,这期间我不断的变换方向,以至于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之后便来到了这里,然后慢慢安定下来成了这里的铁匠。”
陈三昧抽了口烟,“这些年我的身子越来越不行了,本想着把这张弓带进棺材,可是我知道这张弓不愿意啊,它不甘心啊,我也不舍得让这绝世无双的神弓陪我这个老头子葬在这不名之地。”
突然他抬起了头看着清明:“还好,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