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回来了!”
越千秋一进院子,就只见六个腆胸凸肚做威武状的伴当站得整整齐齐,齐齐吆喝了一声,那感觉真有点像一排小弟在迎接大哥。就算他这会儿因为听到大太太的自言自语,心情复杂极了,面对这一幕仍是不禁莞尔,当下一本正经地挥了挥手。
“你们今天也都辛苦了。”
知道接下来他们肯定不会响亮回答为人民服务,他也没工夫陪这些小家伙多闲磕牙,步履匆匆就往里走。可下一刻,他就发现眼前突然多了两座大山,定睛一看,却只见两个伴当突然张开手臂拦在了他的面前。
这次通过赵大娘等熟人推荐上来的伴当,清一色的粗壮憨厚,名字也都平平常常,什么二狗、虎子、大槐……总之显然是父母当初生孩子时看到什么就随口起了名,到了越千秋这儿之前,先经过大太太过目,却没给他们改名,越千秋就给了他们一个承诺。
日后谁表现好,就请严诩亲口给取一个学名,因此六人都欢欣鼓舞,非常听话。
所以,这时候突然被两人拦下,越千秋简直意外极了:“你们这是干什么?”
“公子,周姑娘和落霞姐姐她们,正在东厢房里给两位小公子上药裹伤。”生得最高最壮,在家里素来被叫做赵二狗的八岁伴当讷讷解释了一句,见越千秋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他就越发尴尬了起来,“之前我们洗刷的那位小公子脾气古怪,死活说不想让人瞧着……”
之前被几个大男人洗刷也惨叫,被安人青这么个女人瞅见也惨叫,现在周霁月和落霞给上药的时候,却还怕被他瞧见?
越千秋心想这该是怎么娇惯出来的,当下没好气地说:“你们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赵二狗顿时愣住了,紧跟着,他就发现越千秋想也不想就推开他们往前走,旁边的虎子连忙让路,他也被几个交好的小兄弟拽了一把。眼睁睁看着越千秋往东厢房走去,他就听到有同伴在他耳边提点。
“二狗,你笨不笨啊,咱们是九公子的人,那小子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居然帮他们!”
“还有虎子,你也跟着乱来!那个刘方圆闹别扭就让他去好了,反正他又不姓越!”
越千秋听着背后这声音,暗想几人还算有救药。等到进屋的时候,他少不得在心里给那刘方圆记了一笔。警惕性强,乱叫乱嚷,自说自话,喜欢闹别扭……总之,警惕很强,自我中心,暂时还没看出任何优点来。
但他更惦记的,是大太太之前流露出的那个讯息。他可不相信,便宜老爹跑到北燕那么折腾一通后,送来这两个和当年降将同姓的孩子,真的只是巧合。
屋子里的戴展宁显然已经裹完了伤,上完了药,这会儿正坐在那看着落霞给刘方圆敷药,见越千秋进屋,他就点点头,微微笑了笑。
而就是这么一笑,越千秋就明白了,为什么之前会第一眼就将其认作是女孩子。
这小家伙如今洗干净头脸,穿的显然是从他箱子里翻出来的一套大红衣裳,肤色白净,眉眼如画,竟有几分别样的秀丽,单论容貌,竟是和落霞和周霁月都不相上下。
越千秋心想只要穿上女孩子衣服,这位走出去能蒙混一帮子人,等去看刘方圆时,却见那小屁孩正在扯被子,想要掩盖裸露的脊背。又好气又好笑的他就开口说道:“以后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男子汉大丈夫,又不是姑娘家,还怕人看?”
“谁是姑娘家!”刘方圆顿时炸了,可他正想一骨碌爬起来找越千秋理论,却被周霁月一指点在背上,顿时惨叫一声又趴下了。他气呼呼地蹂躏着手里的枕头,恶狠狠说道,“南边人就是和我们北边不一样,我从前身边就没有女孩儿伺候!”
南边……北边……伺候……
看来,大太太的猜测真有七八分准啊!
越千秋心里这么想,脸上却半点火气都没有,只是朝着气呼呼的周霁月挤了挤眼睛:“霁月,给他讲讲道理。”
周霁月是主动上门找事做的,再加上她坚持说自己对疗治外伤更有经验,这才和落霞一块给刘方圆和戴展宁敷药,可现在帮忙却受了一肚子气。
那个文静秀气的戴展宁也就算了,可这刘方圆从刚刚上药开始,却各种别扭难缠,她早就彻底没了耐性,因此越千秋摆明了帮自己说话,她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伺候你个大头鬼!明明来投亲靠友的,说话这么大口气,不怕闪了舌头!落霞姐姐肯给你敷药是你的福气,人家都没嫌弃你,你扭扭捏捏的,哪里像男人了?再说了,难道北边的规矩就是洗个澡敷个药都要大喊大叫的?你以为谁愿意伺候你,娇气,怪癖,嘴还那么不好,要不是看你是客人,谁都离你远远的!”
越千秋平常只觉得周霁月一身小巧腾挪的功夫是不错,人却素来有些天真单纯,可当这小丫头和人讲道理时,他方才悚然发现,周霁月的嘴皮子功夫那也是相当的厉害!
看来,多亏他从一开始就在人家面前刷了一次又一次的好印象,否则吃亏的很可能是他!
刘方圆被挤兑得目瞪口呆,随即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可还没等他想要找回场子,就听到越千秋干咳了一声:“落霞,你带霁月先去歇着吧。她自己也是客人,过来帮忙也只是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没想到却还被不知道入乡随俗,更不懂礼貌的人当成伺候他的。”
落霞哪会违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