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一般的常理,正月杀人不祥,但这次处刑早就张贴了布告,道是处决一批里通北燕的官场败类,国之逆贼,在金陵城百姓这几年来经历了层出不穷的秋狩司作乱事件后,对此事自然拍手称快,扶老携幼来看杀人的不在少数。
今天虽说是个大晴天,但正月里的天气恰是春寒料峭,七八个待处决的犯人跪在地上,不知是冷的,还是被吓的,大多数颤抖得犹如筛糠,面上殊无血色。他们背上插着的犯由牌上写着各自被处决的事由,其中少不得都有一条里通北燕的罪名。
其中,那位前中书舍人的罪名更是密密麻麻,以至于之前坐着刑车被押解到刑场时,脑袋上不知道被人砸了多少石块,早已鼻青脸肿。
而夹在这些人当中的刘国锋,因为并非官僚,虽说也挨了两下,但到底名不见经传,刺客的形象总算要比其他人更好些,不过仍是灰头土脸。然而,他心里却比谁都愤懑,从被擒之后到今天,他也不知道过多少如果能逃出生天便杀尽仇人的毒誓,可如今浑身气血被破,就算逃过一难也是废人,他纵使再心志刚强,也已经接受了那个绝望的现实。
至于会不会有人来救自己,他早就丢了这奢望。萧卿卿不过是利用他。红月宫的人如今正忙着洗白,痛恨他这个差点让他们全军覆没的始作俑者还来不及,更不会管他死活;天巧阁的长辈们但使还对他稍有怜悯,就不会点破他全身气血;至于群英会……
刘国锋竭力仰起头来,希望能找到越千秋,那个把群英会抢过去变成自己的无耻小人。然而下一刻,后脑勺上就传来了一股难以抗拒的大力,一只手重新将他的脑袋死死摁了下去。
“都要死了,还东张西望干什么!”
刘国锋瞬间心脏猛地一收缩,一股强烈的不甘油然而生。然而,双手反绑,脚上还有沉重的镣铐,四周围是无数观刑的百姓,哪怕真的有人劫法场,也难以脱逃,他不禁狠狠咬紧了牙关,一千个一万个后悔之前做错的某些事。
当初被逐出师门的时候,他就不应该回红月宫,而是应该第一时间逃去北燕的!徐长厚这个神弓门掌门尚且能在那儿飞黄腾达,更何况是他?
还有甄容……他在拿甄容肩膀上那刺青引诱那位青城掌门弟子一步步入彀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甄容真的可能是北燕贵胄?如今人已经赫然是亲王之尊了!
如果他当初能下狠心,下狠心把图案临摹下来,然后在事情败露后往自己肩膀上弄出这样的刺青后逃往北燕,他是不是也能谋取到这样的荣华富贵?
“时辰已到……”
随着那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刘国锋只觉得身后陡然一轻。意识到犯由牌已经被人摘掉,一直都竭力克制着惊恐害怕之类负面情绪的他,此刻也终于不可抑止地颤抖了起来,尤其是当他察觉到某样冰冷的东西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脖子后头,分明是刽子手用那鬼头刀进行什么临斩前的仪式,他更是连心跳都几乎停止了下来。
顷刻之间,他就只听四周围传来了极大的躁动,紧跟着,两侧传来仿佛是鸡被割破喉咙似的的诡异叫声,当几滴温热的液体溅到脸上时,他想到曾经亲手杀过的人,一时整个脑子都仿佛不会转动了。
哪怕听到背后传来一声轮到你了,他以为自己会挣扎,可整个人已经完全僵硬了。就在他耳朵清清楚楚捕捉到那大刀挥下的风声以及刽子手的呼吸声时,他依稀察觉到身下仿佛突然传来了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紧跟着,他就只觉得身下猛地一空,整个人就这么直接坠落了下去。
他能听到四周围的惊叫和怒斥,以及破空追来的声音,可明明应该紧张害怕的,他却奇异般地镇定了下来。都已经是在必死的境地了,竟然还能有人来救他,就凭这一点,他就算死了也还值得!可他固然想趁机挣扎逃跑,可手足被缚的他完全动弹不得,只能听天由命。
在一瞬间的坠落中,刘国锋也不知道转过多少念头,须臾落地时,什么都没看清楚的他只觉得双脚被人一把拉住,紧跟着就犹如死人似的被人猛拽进了旁边一条乌漆抹黑的通道。由于被拖动的度实在是太快,他只觉得浑身包括头脸重重擦在地上和墙上,一时疼痛难忍。
可在这种逃命的时候,他怎么也不会抱怨对方的简单粗暴,甚至担心对方度不够快,追兵会进入他身后的通道。直到有人倒提着他的脚,把他往上拽去,他方才捕捉到了轰的一声。刹那之间,他只觉得双耳仿佛完全失聪,可随之体悟到的事实却让他大喜过望。
救他的人把地道给炸塌了!追兵不可能追上来了,他暂时安全了!
然而下一刻,他就只觉得颈侧遭遇一下重击,竟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刑场之上突如其来的地陷,除了监斩官和那些维持秩序的将兵又惊又怒,观刑的百姓一片哗然,三楼观刑的少年们也同样大吃一惊。
尤其清清楚楚看到被一双手拽下地洞的人赫然是刘国锋,而监斩官已经第一个朝地洞口扑了进去的时候,越千秋更是忍不住拍案而起,冲着天巧阁那目瞪口呆的三个少年喝道:“赶快想一想,刘国锋在你们天巧阁有没有交好的师兄弟或长辈?最近他们下落如何?”
见其他人瞬间鸦雀无声,他知道自己心急了,只能恼火地低声解释道:“金陵城里挖一条直通刑场的地道不是那么容易的,更何况直通他